(四十六)幻境相遇
作者:张哎呀      更新:2023-05-08 02:26      字数:4146
  “是什么?”温羡回应着黑暗里传来的那个声音,看上去如同在自言自语。
  他不知道愤怒和嫉妒为什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攻破了他,明明他一直什么的都可以接受,不管沈璧君身边的人是谁,只要能陪着她,给她幸福,不是都一样的吗……
  “你说啊,是什么?”那个声音迟迟没有响起,温羡有些按耐不住,眼里略过的悲伤只一下就迅速隐藏起来。
  不是说不在乎的吗……他恨透了自己这个口是心非的样子。
  静默了良久,那个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你看到的这些,就是这个世界没有你的话,沈璧君的人生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她会和她的青梅竹马徐斯南相爱,然后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只可惜你这么快打碎了镜子,看不到后面他们还会有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儿,长得和沈璧君简直一模一样。”
  “可是你错了,我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她身边的人,也是我不是徐斯南。”温羡一点点克制自己的冲动,又一遍遍提醒自己,这一定是离间计,她说的那些一定都不会发生的,“你少挑拨离间了。”
  “挑拨离间?你也太傻了吧。”那个女人发出了嗤笑声,尤为刺耳,“你只是一个打破了规律的存在,只要你一消失,沈璧君的一切就会回到认识你之前,你只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罢了。”
  “反而你的存在,只是让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甚至有还会有生命危险。你只是她的负累,给不了她正常人的生活的……”
  是啊,他只是一个时间偷渡者,只是一个神的纰漏,总有一天会被这个世界剔除得无声无息,仿佛从来没来过一样……那个时候,沈璧君就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会知道他是谁了……
  温羡克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感让他乱了阵脚,整个身子沿着墙壁慢慢滑下来,他的双手紧紧环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样子就像一只被人遗弃了的流浪猫。
  白容月不是也说过,只要他缺失能量就会自动夺取沈璧君的能量吗?会不会他的存在就只是给她带去伤害而已?他开始越来越和自己较劲儿,把自己当做一个十恶不赦的存在……
  在温羡陷入沉默之后,黑暗的笼罩便越来越猖狂,一直覆盖到他整个身子,把唯一的光亮也侵占了去,他的身子在看不见的黑暗中,一点一点正在消失,从指尖开始往他的身体蔓延,慢慢化作透明的粉末,随着一丝气流融进黑暗里,不见了踪迹……
  “这样有用吗?”叶里拖着伤痛的身子站在一个遮面女人的身后盯着一个黑色的匣子,看着一点点消失的温羡,连眼角的淤青还未散去,肩膀的伤亦未愈合。
  自然这个女人并不用再遮面,叶里也认识她,这位不就是仙尊聂树禾吗?她也很是懊恼怎么他们上殿的神都是这样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呢?
  聂树禾依旧躲在严实的斗篷下面,除了眼睛其他丝毫不露,她把放在匣子外的手收回来,仿佛对叶里的怀疑很生气,厉声道,“你以为我和你这种小神一样是来送死的吗?在我的玄罗笙里迷失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更何况他一个灵魂不全的人?”
  “你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叶里不屑地退回去,昂着脖子望向别处,“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把白容月逼出来了,你帮我拆散他们让他们痛苦,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为什么在你口中我们下界的神总是低你一等呢?”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陷阱,她们早早秘密计划好了,叶里不过是引出白容月的诱饵罢了,只要她引出白容月,聂树禾就在合适的时机出现控制住他们,实行自己的复仇大计。
  “那你就错了。”
  没聂树禾从来不爱做无谓之争,反而这次总是要跟叶里证明她的手段是常人比不上的。
  “他们在玄罗笙里见到的,可都是真的,难道你不好奇沈璧君会见到谁吗?”她说到这个的时候,竟转身去看叶里,她很少愿意这样正视叶里,而她那对会说话的眼睛总是那样的高深莫测。
  她吃定了叶里看不透她。
  叶里目露凶光,绕过聂树禾上前就要看那个困着沈璧君的黑匣子,可是聂树禾的玄罗笙只有自己可以操作,她还是忍了,退了一步回来,语气像是服软了,“让我看啊。”
  聂树禾吊她胃口也吊够了,一挥手,困着沈璧君的黑匣子就亮了,里面发生的一切就都在她们眼里。
  山火大人正百无聊赖地躺在下界最大的那块石板上消遣,他一向这样,无聊的话就什么都不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躺着。平常他的身边是一定少不了叶里跟着,只是今天连他也不知道叶里去了哪里。
  “是大人!”叶里站在匣子旁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
  夕阳西下,红霞染了半面天,从山涧吹来了湿润的晚风吹得山火浑身凉凉的,他一个鲤鱼打挺从石板上起来准备回殿,他把长长的抹头甩到背后才觉得不那么碍手碍脚,这个抹头是叶里亲手做的,本来是不喜欢的,但只要他一取下来,叶里就会大吵大闹甚至还会发脾气,他可是最烦除了云姬以外的女人了,更怕吵,所以才依了她,一直戴着……
  “那里是有一个人吗?”山火伸懒腰之际,意外发现石板边缘的草地上竟躺着一个人,穿着打扮极其古怪。
  他把自己的武器长云鞭拿在手里,轻手轻脚就过去了,人是趴着在草地上的,不翻过来根本看不到脸,他一时没办法就用脚把人给踢翻了过来……
  “云姬?”山火看到她的面容时,顿时惊喜地像捡到宝一样,他自己也蹲在地上叫了好几声都没用,手足无措地也不知道怎么把人弄回去,小心翼翼地想拖起来又生怕给人弄疼了,终于笨笨傻傻磨蹭一阵后把人抗在肩上一并带回殿中。
  “能不能快把沈璧君弄回来?我不想让他们遇见!”叶里紧张地抓着聂树禾的胳膊,终于开始慌张了,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要沈璧君和温羡反目成仇,然后永远地从这个世界消失就好了,却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局面,“他们不能见面的!”
  “放开!”聂树禾厌恶地甩开叶里的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袖,“如果不是当事人自己清醒,旁人是不能用外力的,你想让我被反噬吗?”
  叶里紧咬着嘴唇,连牙齿都在颤抖,却还要强迫自己看下去……
  沈璧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再醒来就已经在一个亮堂堂的大殿里了,她不确定以及看见的是什么,一面五彩斑斓的天花板?
  “温羡……”她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干燥地都要冒火了,艰难地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应,就自己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啊!你们是什么人?”她一坐起来,几个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人立马就围了过来,他们瞪着大大的眼睛偏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沈璧君,她惊恐地直往后退,可是胳膊和腿传来的剧痛让她有些动弹不得,“我这是怎么了……”
  “云姬,云姬,你醒啦!”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越来越近,直到拨开那些人,出现在沈璧君面前才算是停下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大人。”
  飞来飞去的人一下子全散了。
  “云姬,你终于醒了!”山火豪迈地拍了拍沈璧君的肩膀。
  “痛痛痛!”这一拍可快把她整个人都拆了。
  “你痛吗?”山火一把拉过她的手,由不得她反抗,自己把她的手抓在手心里,不一会儿一串金色的东西就从他的手钻进了沈璧君的手心里,她吓得用全身力气挣脱开了,可意外地也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疼了。
  “云姬你还痛吗?”
  沈璧君摇摇头,动了动自己的肩膀又拍了拍大腿,果然是没有了疼痛,她抬头目光闪烁地望着山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才开口,“我不叫云姬,我叫沈璧君,这里是哪里啊,还有…你是谁啊……”
  “你…你不是云姬,骗谁呢?”山火不高兴了,孩子气地自己坐到离沈璧君远一点的地方,噘着嘴,闷闷不乐道,“那你为什么和我的云姬长得一模一样?”
  她又怎么知道?沈璧君还纳闷呢,她只记得昏迷前是和温羡还有白容月待在一起的,醒来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难道又是叶里搞得鬼?
  “喂,你和叶里是不是一伙的啊,你是神吧?”沈璧君从大床上起来,穿着自己的鞋子随口一问。
  此时的叶里,已经紧张到心脏狂跳不止,如果让山火大人发现她伤害这个和云姬长得一样的女子,肯定会生气不再理她的……
  山火一跳下了床,双手环着胸盯着她,可是又实在无法判断眼前的沈璧君到底是什么人,只是确实不是他的云姬,云姬是不可能认不出他的,“你这样说,好像自己什么都知道一样,我告诉你啊,我和叶里可不是坏人,我们从来不欺负别人的,我要是坏人你还能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沈璧君穿好了鞋子,站在地上抬头仰望着他,果然,自己的猜测都没有错,她是来了神界无疑了,“我告诉你,赶紧放我回人间啊。”
  “你是人?”山火这下反而开心了起来,完全放松了戒备,“人间是什么样子的?好玩吗?”
  沈璧君才不吃他套近乎这招,自己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警惕地看着他,“叶里不是有事没事就往人间跑吗?你自己没去过谁信啊?”
  山火突然安静了,好像被人戳中什么痛处似的,一个人低了头又没精打采地坐回床上,这个样子格外惹人怜。
  沈璧君就这样陪着他沉默了良久,才等到他开口,“我一生下来就被人施了禁咒,除了神界我哪也去不了,否则天雷加身,灰飞烟灭……”
  “这些他从来没告诉过我……”叶里的心头像被千万根针扎了一样痛,这个秘密他从来都没告诉过日日陪伴的她,却告诉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陌生人……
  “是这样啊……那你也算从来没害过人了?”沈璧君看到他这个样子才算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如果山火没去过人间,那也一定不像叶里一样作恶多端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这里的王,他们都叫我山火大人,你叫我山火就行。”山火骄傲地介绍自己,他笑起来很好看,隐隐约约间,沈璧君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看了温羡的影子。
  她怔了怔,终于清醒,焦急地询问,“山火,你既然是王,一定有办法送我回去吧?”
  “我现在一定要回去啊,我的丈夫……也就是你们这里所说的夫君啊,他可能会危险,我要回去找他的,非常急啊。”
  “云姬……哦不对,我给忘了,”山火懊恼地挠挠头,“沈璧君啊,回去是可以回去的,只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你说吧!”沈璧君才不在乎什么代价,她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只要能回去。
  山火慢慢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就继续回到床上坐着了,沈璧君的脸色顿时变了,瞳孔放大是因为惊讶也是因为恐惧,她看起来既害怕又纠结,死死地攥着自己的外套,进退两难。
  终于在一番斗争后,她长呼一口气,果断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