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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弗洛衣      更新:2023-08-30 19:57      字数:6151
  在某些层面上来说,王笠均和伊格尔是同样类型的人,他们向来秉持着直来直往的处事态度,这种率直的个性也是小麦选择他当代替品的原因。对于胡肖霖的指责,他那不甚灵光的脑袋一时之间并无法消化,只能眼神闪烁着不知所措。但在看到伊格尔的目光时,他又想起对小麦动粗的那个晚上,小麦对他说,如果不是伊格尔不要她,她才不会和他在一起。
  他往右边跨了一步,将小麦整个人挡在背后,阻绝了她和伊格尔两人之间的视线相交。他越过伊格尔的肩膀看着胡肖霖,「我的女人我会管好的,以后她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说完之后,他又将视线放回伊格尔身上,「但是,我也希望伊格尔以后不要再和小麦有任何瓜葛。」
  「那最好。伊格尔也不会想再和这个麻烦的女人有什么瓜葛。」郑于站到伊格尔身旁说。
  王笠均粗鲁地拉着小麦离去。
  呆立在原地的伊格尔久久才回过神,转头对郑于说,「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说话?我们不是死党吗?」
  「他已经不把我们当死党了,我们又何必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胡肖霖拍拍伊格尔的肩膀说。
  秦志凯简短地说明了前阵子发生的事,对于小麦的从中作梗,自然也是不假辞色地全盘托出。
  「那也只能说明,笠均有可能不知道你们试图找他谈的事情,所以才以为我们排挤他。」伊格尔努力地寻找说辞为王笠均开脱。
  「但他刚才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或许小麦也对他说了什么,所以他现在针对的是你。」郑于仍想说服伊格尔。
  「那我也许该去找他谈谈。」伊格尔说着便要迈开步伐,却被郑于拦住。
  「你不要傻了。虽然大家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是,笠均那傢伙现在完全应了那句削足适履,他寧可剁掉脚,也要去穿那双不合脚的鞋子。他不会听你说的。我不想你去白挨了难堪。」郑于说。
  「让她去吧。」秦志凯把手搭在郑于肩上说,「我们之前都太衝动了,才会把关係搞得这么僵。或许,他对伊格尔还没反感到那种地步,会愿意和她聊聊的。」
  伊格尔往前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对这三个大男孩说,「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对于伊格尔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王笠均显然有些意外,他以为他们那么多年的交情已经结束,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我想和你们谈谈。」伊格尔的视线扫过小麦,最后落在王笠均身上。
  「说吧。」王笠均虽然没有伊格尔预期中的抗拒,但他还是反射性地将小麦拉至身后,不想让伊格尔再和小麦有所接触。
  「脱离东城。」伊格尔单刀直入地说,「我们都希望你回来。」
  王笠均带着令人费解的眼神看着伊格尔,「是你们还是只有你?」
  「当然不只是我而已,我们全部的人都想要你回来。」伊格尔强调着。
  「如果我不脱离东城,就不能再作朋友了吗?」王笠均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的哀伤。
  「为什么?」伊格尔的问句才一脱口而出,王笠均马上皱紧了眉头,她马上想起他最讨厌那种条件交换式的要胁,万一逼得急了,他往往会弄得鱼死网破,谁都佔不到便宜。伊格尔立刻换了个语气说,「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能脱离东城?另外,这件事当然和我们的交情没有衝突,但我们希望你能过得更好,脱离东城是最好的选择。」
  王笠均举起他壮硕的左手臂,捋起袖子,露出刺青。
  上头的图案是一个在罗盘里常见的十字星芒,在星芒的上方有着露出一半象徵日出的太阳。那是东城帮派成员的刺青,一旦刻上了这刺青,要想脱离帮派,并不是把刺青抹去就算了的简单事。
  以前伊格尔曾经见过这刺青,而刺青的传说却是道听途说来。现在她在王笠均脸上的表情证实了这个传闻。
  「没别的办法吗?」儘管伊格尔知道答案,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
  王笠均颓丧地摇摇头。
  「我会想办法帮你的。」伊格尔最终还是将目光回到小麦身上,但她一抬头就迎上王笠均不友善的眼神。她咳了一声后说,「我先走了。」
  王笠均拉着小麦一起走进大楼,那是小麦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伊格尔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站在楼下,仰着头望向上方。从她的位置能看到顶楼上的广告看板,想起曾经和小麦在那里快乐地聊着,她不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复杂的状况。
  躲在暗处的托比和尤恩,一路从学校顶楼跟到这里来。事情发展的经过,在她们眼里简直就像电影情节一样。
  「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三个女人一台戏呢?」尤恩递给托比一瓶刚从便利商店买来的矿泉水。
  托比专心地看着站立在太阳下的伊格尔,直到尤恩将冰凉的矿泉水贴到她的脸颊,才发现尤恩回来了。「你刚才说什么?」
  「没事。没听到就算了。」尤恩耸耸肩,双脚交叠地靠着树干坐下,「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看起来应该没戏看了。我想回去找厄本,让她帮我们拟定復仇计画。那个小麦竟然这么阴险,得给她一点教训才行。」
  看着尤恩一边扼腕一边说着的激动模样,托比反而一派云淡风轻的态度,「想对小麦做什么事,最好先问问伊格尔。」
  「什么?」尤恩惊讶地靠到托比身边,望向伊格尔站立的地方,看到伊格尔依然独自一个人,她才松了口气。她以为托比看到伊格尔又和小麦在一起,才会那么说,吓了她一跳。「难道你觉得伊格尔还在喜欢小麦?」
  「她是很喜欢小麦。」托比转头看到尤恩挑眉的表情,连忙补充道,「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她一直都把小麦当妹妹一样喜欢。」
  「不要跟我说,伊格尔还认她当乾妹妹。」尤恩冷冷地说。天下人都知道,乾妹妹绝对不只是乾妹妹。
  托比抿着嘴笑了下,「如果当初不要闹僵了,也许她真的会成为伊格尔的乾妹妹。」
  「呿。」尤恩不满地哼着。
  「我们要一路跟着伊格尔直到她回去别墅。」托比拍了拍尤恩的头。
  「为什么?」尤恩席地而坐着。
  「我不放心让伊格尔一个人待在这里。」托比回头远远地看着伊格尔。
  随着日光的逐渐暗淡,日落时分接近,伊格尔仍然待在小麦住处的楼下。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却也不想离开。她跺了跺有些麻痺的脚,踱到一旁的花坛边坐下,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
  街灯在不知不觉中亮起,她看到王笠均下楼离去。坐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拍拍屁股,决定上楼去找小麦。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尤恩忍不住从树丛里跳出来,右手猛抓着脖子。躲在被植物包围的环境,一点也不健康,她的心里这么想着。因为蚊虫咬得她几乎体无完肤。
  「不。我们在这里等就好。」托比抬起头看着上头的某扇窗,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不担心吗?」尤恩问。
  「当然担心。」托比顿了一下后说,「我担心小麦会伤了伊格尔的心。」
  「那为什么不上去?」尤恩依然不懂。
  托比轻叹口气,「小麦那么讨厌我,要是我们上去了,她的反应一定会很激烈。这样她就不能平心静气地和伊格尔好好聊聊了。」
  「难道你就这么放心伊格尔?一点也不吃醋?」尤恩被蚊子叮得抓狂,在原地蹦跳着,「你太冷淡了。这在情侣间,是很反常的。你看瑄姐和品珍姐,两个人都在一起那么久了,还是每天吵吵闹闹的,一天到晚都喊着要分手。」
  「不吵吵闹闹就不算情侣?」托比淡淡地问着。
  「倒也不是。」尤恩愣了一下,「但至少也该吃点醋,表现一下佔有欲。不是吗?」
  「佔有欲啊?」托比紧抿着嘴,沉吟了一会儿后说,「这并不是爱情的唯一方式。」
  「是你害怕了吧?你害怕再度失去依靠,所以不想让自己太依赖伊格尔,所以才会单方面的对伊格尔付出,却又不敢向伊格尔索讨什么。」尤恩的眼神变得锐利。
  托比没有回答。
  尤恩握着托比的肩膀,「承认吧。如果你不能诚实地面对自己,那伊格尔就太可怜了。」
  看到站在门口的伊格尔,小麦显得有些不可置信。她拉开门,侧着身体,想让伊格尔进来,但伊格尔却摆摆手,不肯进去。
  「来找我,又不肯进来。难道是怕我对你做什么事?」小麦懒洋洋地嘲讽着。
  伊格尔皱着眉头,「我们可以不要这样讲话吗?」
  「不然,你以为我们还能怎样讲话呢?」小麦无所谓地说。
  「为什么要对托比做那些事?」伊格尔叹了口气。
  小麦咬着下唇直视着伊格尔,彷彿她问了个蠢问题似的。
  「为什么?」伊格尔又加重语气再问一次。
  「当然是因为你。」小麦的食指戳着伊格尔的肩窝说。
  儘管早就猜到,但亲耳听到仍然觉得无法接受,因为小麦那坦诚不讳的态度,让伊格尔觉得毫无真实感。
  「如果是因为我,那你应该衝着我来才对。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托比?」
  小麦冷笑一声,抓起伊格尔的手,朝她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伊格尔没有缩回自己的手,任由小麦咬着。
  「你看。如果我针对你,你只会逆来顺受,一点意思也没有。」小麦凝视着伊格尔手臂上的血痕,舔了舔嘴唇,品尝着口中的铁锈味,幽幽地说,「但是,如果托比受到了伤害,你就会有所反应了吧?你会心痛吧?」
  「小麦。」伊格尔将小麦拥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小麦那哀伤的表情,似乎夺去了她周围的空气,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你不早点来找我?如果你早点来,我就会早点收手。你的托比也能少受点苦了。」小麦的手紧拽着伊格尔后背的衣服,不停地搥打着伊格尔的身体。最后,小麦的动作缓了下来,「但我真的没想过要让托比受到身体上的伤害。」
  「我相信你。」伊格尔平静地说。
  小麦从伊格尔的怀里抬起头,踮起脚尖,吻上伊格尔的双唇。
  电梯叮地一声响起,宣告着第三个人的到来。伊格尔慌乱地推开小麦,紧接着却被一记重拳击中腹部,她踉蹌地后退几步,整个人靠着墙壁滑下。她痛苦地摀着腹部,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王笠均愤怒的脸。她看到王笠均举起手,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疼痛。
  「住手。」小麦挡在伊格尔和王笠均之间,平举着双手。
  楼梯间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只见两个女孩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楼。两人在楼下看到王笠均去而復返,直觉楼上一定会出事,而电梯又只有一部,她们只好从楼梯跑上来。
  「伊格尔,你没事吧?」先一步上来的尤恩,见到伊格尔一脸痛苦地坐在地上时,顾不得眼前那对峙的局面,只想知道伊格尔的伤势如何。
  伊格尔举起手,搭着尤恩的肩膀站起来,对一旁的托比苦笑了下,「我没事。」
  一言不发的托比走到伊格尔身旁,将她的手拉起放在自己的肩上,默默地为她提供支撑。
  看到伊格尔和托比之间的互动,小麦静静地放下双手,低垂着头。即使托比什么都没说,但她已经给了伊格尔现在最需要的支持。她知道,如果刚才去扶伊格尔的人是她,一定会被伊格尔推开。因为她从头到尾都不是伊格尔想要的那个人。
  「伊格尔。」王笠均像头斗牛似地,瞪着铜铃大的眼睛,鼻子彷彿能喷出火似的,「你不是想让我退出东城吗?你一定知道那个规矩吧?明天赛车场见。」
  王笠均粗暴地拉着小麦走进屋内,铁门无情地关上。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吵嘈的声响,融合了玻璃破碎声和重物落地声。
  伊格尔静默地看着那扇门。
  「伊格尔。」尤恩低声喊着,「我们走吧。你无能为力的。」
  即使没有尤恩的提醒,伊格尔也知道,她什么都不能做。
  这里虽然被他们称为赛车场,但实际上只是市郊的一段公路,归东城管辖的一块地方,有不少年轻人都在这里进行赛车赌博。而这里,也是之前托比差点把伊格尔敲到脑震盪的地方。想到这里,伊格尔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想什么这么有趣?」
  伊格尔的身旁传来一个声音,她惊讶地转头,看到托比就站在一旁。她不禁慌张地左右张望着。
  「不用看了。尤恩没跟来,只有我一个人。」托比推开车门,走到伊格尔面前,「你以为一大早溜出来,就能避开我吗?」
  「不可能。我早上还到你房间看过,你明明就在床上睡觉。」伊格尔依然不肯相信。
  「你看到的是我放在棉被下的枕头。」托比点了下伊格尔的额头,「你这个粗心鬼,我就知道你怕自己笨手笨脚的会吵醒我,绝对不敢走过去近看。」
  伊格尔低下头,为自己的愚昧默哀。
  托比走上前,捧起伊格尔的脸,在她的额上印下一个吻,「昨晚如果我黏着你,和你寸步不离,那虽然可以监视你的行动,但同时也让你清楚我的举动,反而会让你有更多的机会撇下我。现在还睡在你床上的尤恩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怎么说都对啦。」伊格尔不情愿地回答。
  托比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再接续那个话题,将话锋一转,转到今天的事情上面,「所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事了吗?」
  「我要和笠均比一场赛车,如果我输了,笠均就能脱离东城了。」伊格尔不带任何表情地说。
  儘管如此,托比还是嗅出了不寻常的气息。「这不是很容易吗?你只要故意输了,他就能脱离帮派,然后就皆大欢喜了。」
  伊格尔别过头去,没有回答。
  「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吧?」托比捏着伊格尔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你老实回答我。」
  「我来说明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看到王笠均高大的身形遮去了阳光。她们转身看着王笠均,同时也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小麦,以及她眼角那明显的伤痕。伊格尔的身体晃了一下,却被托比眼明手快地拉住。她这才忍住不去关心小麦脸上的伤。
  但两人的动作都被王笠均看到了,他得意地笑了笑。「今天的赛车只会有一辆车回到终点,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比赛。」
  托比拉着伊格尔的手,「伊格尔?」
  「他说的没有错。」伊格尔平静地回答。
  「你疯了吗?这么危险的事,不准你去。」托比紧握着伊格尔的手说。
  「如果你想逃的话,现在还来得及。」王笠均冷酷的语气介入两人之间。
  伊格尔不顾托比的反对,看着王笠均说,「既然来了,我就不会逃。」
  「很好。」王笠均拍着手说,「那我来说明今天的比赛规则。每辆车两个人,路线我们都很熟悉就不再说明了,全程会有东城的人监督,这样的赌局才能成立。如果你先到了终点,那我不但不能脱离东城,以后也不能再活在这世界上,那你就做不到帮我脱离东城的承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只有我们两个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把她们两个也拖下水?」伊格尔一个箭步上前,抓着王笠均的衣领说。
  「你以为我死了会把她留给你吗?」王笠均无视伊格尔的威胁,语气仍然是冰冷的,他瞟了托比一眼,「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只能让托比也参加了。」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伊格尔的手又再紧握了些。早知道,无论如何她都该阻止托比跟来的。
  「如果你们的感情够好,她就一定会来。如果她没来,那她有没有参加都无所谓了。」王笠均拨开伊格尔的手,转身对小麦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让你们有机会走到一块的。」
  「你好卑鄙。」小麦朝王笠均吐了口口水。
  王笠均笑着抹去脸上的口水,「随便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只要我的目的达到了就好。你以为男人的感情都能这样随便玩弄的吗?」
  小麦厌恶地别过头去。不仅是不想再看到那个男人丑恶的嘴脸,在伊格尔和托比面前,她也觉得无地自容。她逕自往来的方向走去,王笠均得意地看了伊格尔一眼之后也紧跟着走开。
  「托比。」伊格尔面向托比,「我……。」
  托比伸手覆在伊格尔嘴上,「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去,我是不会同意的。但如果我们一起去,那我会很乐意的。」
  伊格尔还想说些什么,但托比不给她机会说,她又接着说,「你早就想好要怎么做了,对吧?」
  「但那是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多了你……我怕我……。」伊格尔为难地说不出话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想和你在一起。」托比靠在伊格尔的怀里,抬起头吻住她的双唇,「你爱我吗?」
  「我当然……。」伊格尔的话被托比抗议似地堵住。
  「回答我三个字就好。」托比命令道。
  「我爱你。」伊格尔终于如愿以偿地对托比说出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