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承恩公夫人就那样走了，她还有些怕。
  “等她回去了，会如何跟大哥说？”太后看向一旁的兰嬷嬷。
  “她是承恩公夫人，您是太后。”兰嬷嬷搀扶着太后，“皇上都得敬着您，他们怕您都来不及呢，又哪里敢说您的不是。”
  “当真？”太后又问。
  “自是如此。”兰嬷嬷道。
  “哀家也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昭阳的性子一向倔强。”太后道，“她年轻的那个时候，哀家说过，她还是拒绝，还说表兄妹是亲近，生出来的孩子会变成傻子。”
  太后牢牢记住昭阳长公主冲到她面前的凶狠模样，昭阳长公主当时没有拿着刀，可人家从头上拔下了金簪，还把金簪尖锐的那一段放在太后身边的宫女脖子上。
  因此，太后再折腾，也就是嘴巴上逞逞强，还有就是让身边的人跟赵元凯走这一类的事情。她把身边的嬷嬷送给赵元凯，赵元凯都没有把人带走。
  太后一点都不想回到她刚刚当上太后的那一会儿，她当时就以为自己很了不得，结果她被皇帝和昭阳长公主啪啪啪打脸。那对姐弟早就知道想到太后会有多糟心的举动，他们早就安排人盯着太后。
  “承恩公夫人住在宫外，您在宫里，要见昭阳长公主说事，还得派人去宣长公主进宫。”兰嬷嬷道，“到底不如承恩公夫人方便。承恩公夫人也是昭阳长公主的长辈，她也可以跟长公主说话的。”
  兰嬷嬷不希望太后横冲直撞，太后要是去折腾这些事情，他们这些奴婢也不可能过得好。兰嬷嬷还没有到太后的身边时，她便听说太后身边的人被换了一拨又一拨。
  主要就是有的奴婢根本就不懂得谁才是这个皇宫的主人，一个个都以为他们得太后的眼，他们就能说一些话。那些命妇送给他们银钱，他们也敢随便收。
  兰嬷嬷能跟着太后这么多年，还没有出事，这跟她知趣有关系。
  “对，让她自己去说。”太后点头，“天天让哀家去说，哀家的头发都白了很多。”
  对昭阳长公主有想法，不只是承恩公夫人，还有其他一些人。
  他们都觉得昭阳长公主成为寡妇了，那她必定会再嫁，而且她也说了。本朝的公主成为寡妇后，除非是年纪太大，基本都会改嫁。
  有的人觉得他们年轻的时候不能尚公主，他们现在的官职不低，也应该可以了。家里有长公主当主母，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情，特别是昭阳长公主这般有能力的人。
  自打众人得知永平侯府的亏空之后，他们越发感叹昭阳长公主实在是太能赚钱了。特别是那些内里有亏空的公府伯府之类的，他们就越想让昭阳长公主嫁过去。
  续弦而已，而且他们的原配嫡子年纪都比较大了，昭阳长公主的二儿子也成为了侯爷，他们不用担心昭阳长公主准备让她的儿子抢了原配嫡子的爵位。
  如果昭阳长公主还能生，真让她生的嫡子继承爵位，那也不错。这孩子还能有皇家人帮衬，还有当侯爷的兄长，这就有很大的优势，基本不用太过忧虑以后的事情。
  那些有规矩的人家，他们都没有想着去弄死原配去娶昭阳长公主。昭阳长公主就只有一个，以她的性子，她必然也不可能随便嫁一个人，定然是要深思熟虑。
  秦如玥知道很多人就是看中她皇家公主的身份，看中她手里的钱。这也正常，她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就算她容颜还没有衰败，那些人也该是图她的权势图她的钱。
  为什么秦如玥愿意跟沈默多接触，她看出了他对她多少有些意思，也就顺其自然，偶尔去看看沈默教导赵元尘。
  至少沈默没有妻妾，沈默也搬出了沈家，就更不用担心婆媳问题。就是沈默比她小了五六岁，岁数也不是大问题，沈默愿意，不是别人逼着沈默的，那就可以。
  秦如玥也在看皇帝的态度，沈默是皇帝重用的人。她年轻的时候就不能只想着恋爱，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就更不是相信爱情的年纪，她再嫁，首先考虑的也不是爱情，而是其他各方面的条件，以及这一门亲事给她带来的影响。
  当天，皇帝就派人告诉秦如玥，让秦如玥知道承恩公府的盘算。承恩公当然还是比较傲的，那些人打从心里眼瞧不起太后，他们时刻提醒太后是庶女的身份，还曾经在太后的身边安排人。
  太后成为那么严重的恋爱脑，这跟承恩公府的人也有关系。
  一开始，太后嫡姐的儿子还活着，承恩公府的人就想着不能让一个庶女生出野心，他们要的是一个能够被他们控制的继后。
  秦如玥听完那些话之后，又给来人一些赏钱。等人走了之后，秦如玥拿起桌上的茶杯，她到底没有砸了那个茶杯，茶杯也是要花钱买的。
  “他们最近还是太闲了。”秦如玥想应该给他们找一点事情做。
  第二天，赵元尘休沐的时候，沈默果然去了永平侯府教导赵元尘。
  这一次，昭阳长公主没有早早等着永平侯府。沈默没有见到昭阳长公主，他在想会不会是她故意避着他。昭阳长公主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她哪里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现。
  “师父。”赵元尘见沈默有些心不在焉，不禁问，“你是不是有急事要走？”
  “没，没有急事。”沈默道。
  “可是你都看路口好几次了。”赵元尘嘀咕。
  “……”沈默轻咳，“给你机会，看看你能不能趁着师父看其他地方的机会，打败师父。练武，跟人打架，都是这样，稍微一分神，别人就可能打败你。再一不留神，就可能没了性命，”
  沈默又看了一眼青石路，昭阳长公主就曾经从那边走过来过。
  “好，我试一试。”赵元尘天真地以为师父真的是在试探他，那他就要拼一拼。
  “我让你三招。”沈默道。
  就算沈默让赵元尘十招，赵元尘也打不过沈默。
  “不打了，不打了。”赵元尘努力拿着木剑去打他师父，打了好一会儿，连他师父的衣角都没有碰见，“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跟你一样厉害啊。”
  “等。”沈默道。
  “要等到什么时候？不会是要等到我长大以后吧？”赵元尘撇嘴，“你们总喜欢说要等到我长大以后。”
  “当然得等到你长大以后。”就在这个时候，秦如玥带着人送来茶水和糕点。
  秦如玥没有故意要避着沈默，那么多人惦记着她，她迟早要做出选择。
  “长公主。”沈默眼睛一亮，随即又恢复平常，他还以为昭阳长公主不来了呢。
  好在，她来了！
  沈默想昭阳长公主既然没有避着他，这就说明他有机会。
  过了两天，有好几个人去承恩公府门口闹着要承恩公府还钱。承恩公府买东西总是记账，在府里的大夫人还活着的时候，大夫人还有拆东墙补西墙，不至于欠太久。
  在大夫人去世之后，承恩公夫人是让其他儿媳妇管家，其他儿媳妇哪里愿意拿嫁妆填补公中。人家想的是这个家里的大部分家产都是由大房继承，他们辛辛苦苦做那些事情干什么。
  而承恩公夫人又没有想着让新进府的孙媳妇去掌管中馈，也不是她不让，而是这中馈交给其他儿媳妇容易，要收回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承恩公夫人原本是想寻个时间去昭阳长公主府，她先跟昭阳长公主说一说，争取让秦如玥自己答应嫁入承恩公府。她还没有去找昭阳长公主，就遇见店家上门要债。
  这让承恩公夫人十分头疼，她的年纪大了，哪里愿意去管这些。她的丈夫也不想管，她就只能让掌管中馈的二儿媳妇过来。
  二夫人本来以为那些店家不敢上门来，当今的天子还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承恩公是皇帝的亲舅舅。
  “这也不是我们一家欠着。”二夫人道，“况且，在大嫂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只是死去的大夫人会用嫁妆贴补公中，而二夫人不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公中。二夫人还想着从公中捞一点钱，如果那些店家没有找上门，二夫人还能敷衍几年。
  “大房的儿媳妇也进门了。”二夫人故意道，“母亲，您是想让您的孙媳妇掌管中馈吧，那就让她来管。”
  承恩公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二儿媳妇却要在这个时候撂挑子。
  不管承恩公府内部多么混乱，秦如玥就是默默地看着。有的店铺跟她也有些关系，开门做生意，哪里可能完全不让人记账的。她的店铺，那些权贵基本在年底的时候都会结账，他们不可能真的等到第二年。别的铺子欠了她的账，她让人去催，暗示那些人可以去承恩公府要债。
  那么多人上门要账，承恩公府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承恩公夫人一把年纪，也不好去找娘家人要钱，她想来想去，最终就来昭阳长公主府。
  昭阳长公主府，承恩公夫人坐在那边喝了两杯茶，下人又要端上第三杯，她都还没有瞧见昭阳长公主。她认为是昭阳长公主故意躲着她，然而，公府门口的那些人等着要钱，一天不给他们，他们就再来。
  承恩公夫人让人把那些人赶走，那些人就说要去告官，公府的人就不好再把他们赶走。堂堂承恩公府混到这一步，让人看了都唏嘘。
  “不喝了。”承恩公夫人承认长公主府的茶叶好，但是她不想一直喝茶，“你们家主子呢？还没回来吗？”
  “哎哟，是舅母来了啊。”秦如玥从客厅外走进来，“舅母大驾光临，可是有事情？”
  秦如玥故意等了好一会儿过来，没有必要太敬着像承恩公夫人这样的长辈，拖一拖，让承恩夫人认清她自己到底是谁。
  “昭阳，是你让人到承恩公府要债的吧？”承恩公夫人咬牙，她早就有所怀疑，自己才进宫跟太后说让昭阳长公主嫁入承恩公府，承恩公府就出事。
  第53章 童生
  ◎长乐伯府嫡长女◎
  “对啊, 是本宫！”秦如玥点点头，她承认了。
  承恩公夫人都这么说了，秦如玥再否定, 那就太没有意思。
  “你……你……”承恩公夫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本来是告诉自己要隐忍一点, 最重要的是先借到钱。结果她坐在这边等了很久, 这才控制不住自己，“你舅父要是知道是你做的，他一定很伤心。”
  “没事，我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只是外甥女。”秦如玥道, “要是亲生女儿，那才更加头疼，不是吗？”
  “都说娘亲舅大，昭阳,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承恩公夫人气愤。
  “再过分，也没有你们过分啊。你们不是还打算让本宫去给你们承恩公府填补那么大的窟窿吗？”秦如玥道。
  “要是你们的皇兄还活着……”
  “你们应该说要是原先的皇后姨母还活着, 就没有当今太后今天的权势。”秦如玥道，“你们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 不厌烦吗？”
  承恩公府的人就喜欢说曾经的皇后, 曾经的太子……仿佛当今太后是窃贼, 当今皇帝也是用不正当手段成为太子的。那一位太子早夭, 又怪不了别人。
  是承恩公府的人把太后这么一个傻乎乎的恋爱脑庶女送进宫, 而不是一个有手段的女子。他们没有想过让太后不能生育, 他们不敢对皇家妃嫔做出那样的事情, 若是他们敢直接做, 被发现了，那他们就是藐视皇室。
  同时，承恩公府的人也是想着就先皇后留下的一个嫡子，万一那个孩子发生意外，还有其他选择。
  “你们要不要去皇上的面前多说几遍？”秦如玥道，“不对，你们早就说过了。在皇上刚刚登基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说过了。说是死的本来应该是皇上，而不是他太子皇兄。一副你们付出很多的样子，想让皇上给你们大权。”
  只是皇帝根本就没有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就承恩公府的那些人，给他们大权，他们就会祸害人。皇帝也不想给他自己增添麻烦，他就没有让承恩公当实职官员。
  “本宫劝你们，这话在本宫这边说说也就罢了。”秦如玥道，“你们要是搁在别处说，他们保准要去皇上面前告你们一状。不懂的人，还以为你们家的人在皇上刚刚登基的时候死伤大半了呢。”
  承恩公夫人气得不行，昭阳长公主的嘴巴太厉害了。
  “你让人去你舅父家要债，太过分了。”承恩公夫人道，“这是要让人看笑话的。”
  “看你们的笑话。”秦如玥强调，又不是看自己的笑话。
  “你……算了，就不说这些了。”承恩公夫人道，“这一次过来，是想找你……找你借钱。也不多借，就借两万两银子。”
  “两万两银子？你当本宫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秦如玥道，“别说两万两银子，就是二两银子都没有。世人都知道永平侯府亏空，本宫的儿子当了永平侯，本宫要也是给他银子。”
  “会还的。”承恩公夫人道。
  这时，柳嬷嬷拿着借据，承恩公府找秦如玥借银子不是一次两次，多的时候上千两银子，少的时候就是两百两银子，这些欠条加起来也有两万两银子。
  “你们先把这些欠条上的银子还了吧？”秦如玥道，“上面盖着你们府里的章，死去大表嫂的，还有大表哥的。难不成，大表嫂死了，你们就不想还了？”
  “怎么可能？”承恩公夫人看着那厚厚一叠借据，她都惊呆了。
  承恩公夫人认为自家好歹是公府，自家还有不少家产，哪里可能沦落到借钱过日子的地步。还是在大儿媳妇死去之前就已经开始借钱，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一件事情。
  在大儿媳妇还活着的时候，承恩公夫人还喜欢享受好的。她认为她自己年纪大了，也该多享受，哪里能过得比以前还要差，她死去的婆婆年老的时候过得可好了。
  不仅仅是承恩公夫人要吃得好住得好，承恩公也时常在外面买一些不值钱的书画，这些东西都是得要钱。
  “要看看吗？”秦如玥道，“不过……本宫还是劝舅母别想着撕了这些欠条，就当这些欠条不存在。本宫能让你撕几张，总不可能让你们撕了全部。便是你能撕了本宫这边的欠条，别的人家的呢？还有你们家典当出去的东西呢？”
  承恩公府早就过上了典当家里东西的日子，他们本身就没有大能耐，又极尽奢华，自然就入不敷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