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天气, 你的那些伤口, 已经好了的疤痕, 会很受吗？”秦如玥问。
  “有一点。”沈默道, “能忍受。”
  那点疼痛和痒痒，根本就不算什么，最为重要的是活着。就算他不受伤，也有别人受伤。
  “有长公主在身边，都感觉不到疼痛了。”沈默道。
  “你这话……”秦如玥看向沈默，沈默一定是没有谈过恋爱，他才说这么土的话，“还是会痛的，只不过是转移注意力了。”
  “看别的，可没有这么容易转移注意力。”沈默道。
  “也不知道元尘如何。”秦如玥道，她都吩咐下去了，他们今天就别出去了。暴雨天，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也别跑去河边。
  夏天的时候，很多孩子就是去了河边，那些人就那么没了的。秦如玥带着赵元尘出来玩，她也不允许赵元尘瞎胡闹。
  赵元尘正跟庆王在吃点心，庆王觉得这太无趣了。
  “小曲都没得听。”庆王更想看着那些美女跳舞唱曲，可是他跟秦如玥他们住在一起，他就不好找人，“那些人送的糕点也不是多好，有的还粘牙。他们是不是想要我们闭上嘴巴不说话呢？”
  “不是吧，这么多种糕点，每一种都不一样啊。”赵元尘道。
  “那可不一定，你别小看这些人。”庆王道，“有的人就是喜欢试探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试探你。”
  “嗯。”赵元尘点头，“下雨的时候，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是吃东西了。”
  “不是没什么好玩的，是你不懂得。”庆王道，“江南啊，你就是得游湖，夜晚游湖，到时候还有花船，有美人抚琴跳舞的，那才热闹。就是路上的那些山山水水，反倒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舅舅，你是不是想要悄悄出去？”赵元尘道。
  “你是不是也想跟着出去？”庆王问，“这不行，皇妹会说我的。算了，我不悄悄出去，你也不用盯着我。外面的风景再好，还是你这个外甥更加重要。我哪里能带坏你呢，你说，是吗？”
  “舅舅，你就是还想要出去。”赵元尘道，“这么大的雨，您还想出去。就不担心被冲走吗？母亲说过了，下大雨的时候，河流的水容易暴涨，让我们都别在这个时候去河流旁边，别站在那儿，别等着别人去救我们。那些人要是没有救到我们，他们还是可能丢了性命。就算您长得这么壮实，水还是能冲走您的，那些水连房子都能冲走。”
  “我说你……”庆王左右看看，“你母亲教导你的东西还真多。”
  “当然啊。”赵元尘点头，“父亲没了之后，大哥又为了大嫂跟母亲吵架。母亲就觉得要多教导教导我，不能让我废了。”
  “确实。”庆王道，“你大哥都已经废了，你还是不能废了。”
  “大哥啊，他有去参加科举。”赵元尘道，“他能考中的吧。”
  “那可不一定。”庆王道，“就算有很好的夫子教导，他也不一定就能考中进士。他能中举人，就已经很不错。等他中举人了，有没有中进士也无所谓，他还是能谋官的。你大哥就是有一个好母亲，出身好，这就能弥补很多不足。”
  “是。”赵元尘非常认可，“我能封伯，也是因为母亲。”
  “你明白就好，别跟你大哥那样，大好的前程，就那样没啦。”庆王道。
  京城，郁淑娴去看了赵雪贞，赵雪贞跟她说她让包兰初要敬着他们，要对着他们好。
  “……”郁淑娴听了赵雪贞的话，她就特别无语。
  这些话根本就不用赵雪贞去说啊，赵雪贞怀孕就怀孕嘛，折腾这些做什么啊。
  郁淑娴还不能说赵雪贞的不是，“是我们当大哥大嫂的应该顾着弟弟弟妹一些才是。”
  “你们又没有爵位。”赵雪贞道，“要是你们有爵位，我就不这样说了。母亲对大哥最不公平，她……”
  “母亲对我们很好了。”郁淑娴打断赵雪贞的话，“母亲出京之前，还给我补了聘礼，让我把那些东西当嫁妆。”
  “这就是好？”赵雪贞不觉得，“这是她本来就应该给你的呀。”
  郁淑娴看着赵雪贞那样理所当然的样子，赵雪贞是昭阳长公主的亲生女儿，可当女儿的也不能那么理所当然啊。赵雪贞真是命好啊，嫁给一个好男人，还有昭阳长公主那样的生母。如果自己能做昭阳长公主的亲生女儿，自己必然不跟赵雪贞这般。
  “母亲可以不给的。”郁淑娴道，“不说这个，我这一次过来，就是看看你。你大哥在读书，便没有过来。”
  “大哥读书，是要继续考吗？”赵雪贞道，“要我说，他不如直接找母亲，让母亲给他谋哥官。”
  “还是得读书，自己考上去的，总是不一样的。”郁淑娴道，“哪里能总是依靠母亲。你大哥也是当父亲的人了，该轮到我们敬着母亲的时候了。”
  “你就是被母亲打压怕了吧。”赵雪贞道。
  “母亲没有打压我。”郁淑娴黑线。
  “你是不敢说，我可不一样。”赵雪贞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郁淑娴感觉到心塞了，自己是要变好，不是要变坏。
  郁淑娴琢磨着自己以后还是少找赵雪贞，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带歪了。赵元凯是经过打击了，赵雪贞这边就是还没有被打击过。
  等着吧，等赵雪贞生下孩子，就赵雪贞这性子，她要是教导孩子，孩子怕是要被惯坏。赵雪贞不是昭阳长公主，她又怎么给她女儿找一个像顾凌越的丈夫。
  即便赵雪贞是县主又如何，京城多的就是县主。
  “这些话还是别说了。”郁淑娴道，“我们……”
  “你别看。”赵雪贞道，“有我在呢。”
  “……”好的，郁淑娴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
  就赵雪贞这样的人，要是顾凌越真纳妾了，赵雪贞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赵雪贞还是祈求昭阳长公主活久一点吧，只有昭阳长公主活久一点，昭阳长公主才能震慑住那些想要对赵雪贞不利的人。
  当郁淑娴回去的时候，她没有跟赵元凯说赵雪贞的天真。赵元凯和赵雪贞不一样，男人和女人，他们未来走的路不一样。
  而赵雪贞在郁淑娴走了之后，她就跟顾凌越说了郁淑娴的不是。
  “她真是胆小。”赵雪贞道，“当初，她还敢去父亲的灵堂，要登堂入室。如今呢，变成这个样子，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是没有用处，她是成熟了。”顾凌越道。
  “母亲为难她了吧。”赵雪贞道。
  “不是。”顾凌越道，“岳母既然让她跟大哥成婚，还请了赐婚圣旨，大哥就不能随意休了她，这算是给了她一层保护的。照你说的，岳母出京之前又给她补了一些聘礼当嫁妆，这说明岳母是认可她的，前头也是在考验她，看看她能不能……”
  “要是考验的话，又何必废了大哥的世子之位呢。”赵雪贞道。
  “大哥做错了事情，那他就得付出代价。如果岳母下不去狠手，别人就觉得她好欺负。”顾凌越道，“就算大哥成为侯爷，别人也会小看永平侯府，永平侯府就怕没有以后了。”
  顾凌越是顾家的继承人，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也不一样。他不像是赵元凯那样无知，家里还有堂兄弟，有庶子，如果他没能耐，多的是人想要取而代之。家里人想要取而代之也就算了，重要的是顾家可能就此没落。
  “哪里有这么夸张？”赵雪贞认为顾凌越在夸大其词，“我大哥也是有能耐的，他考中了秀才。”
  “永平侯考中了进士。”顾凌越道。
  “那是……那是因为二弟原本是没有爵位继承的，他就只能参加科考，他才努力读书的。还有啊，他去了国子监。”赵雪贞道。
  “岳母必定也有给大哥找名师。”顾凌越道，“岳母不亏待大哥。”
  “夫君。”赵雪贞有些不开心，她扯扯顾凌越的衣服，“你是不是又觉得我说错话了？”
  “是错了。”顾凌越道，“你是不是想着你怀有身孕，我要哄哄你？我这个时候哄哄你，等你生了孩子呢？错了便是错了，我们要明白是非对错。”
  “你总是这样。”赵雪贞撇嘴，“好啦，好啦，我不说这些话。”
  “都多久了，每次说不说，你不是还会说一两句吗？”顾凌越道，“你这样，等孩子出生了，我如何放心你养着孩子呢？”
  “什么意思？”赵雪贞看向顾凌越。
  “你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顾凌越道，“你若是照顾不来孩子，可以让祖母来照顾，你倒是能多陪陪我。”
  赵雪贞一听到顾凌越让她多陪陪他，她的心情就好了。
  “孩子在祖母那边，我们随时都能过去看孩子。”顾凌越道，“我们也能出去走走。”
  “嗯。”赵雪贞点头，她想顾老夫人的年纪大，她也不用担心等自己年纪大了，孩子就对顾老夫人更好。顾老夫人总会死的，孩子一定还是向着亲娘的。
  赵雪贞很天真，脑子也不好用。但这脑子不好用，也有不好用的好处。就是赵雪贞不是非得去争夺孩子，在她的眼里，孩子没有丈夫重要，她要的是丈夫对她好。
  承恩公府，当宋氏让人把东西送给承恩公夫人之后，承恩公夫人的病就好了。
  宋夫人来看女儿的时候，宋氏身边的丫鬟就说了这一件事情。
  “苦了你了。”宋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女儿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人做续弦，女儿还得应付承恩公府的这些人。
  “婆母前些日子进宫了，这一次进宫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出来。”宋氏道。
  宋氏没有嫁进承恩公府的时候，她对这边可能还有一些幻想。当她嫁进来之后，她发现那些人就是一滩滩烂泥。那些人没有能力，就想着别人帮衬他们。
  根据宋氏打探的，承恩公夫人这些年没少进宫让太后打赏她的。太后还真的就打赏了承恩公夫人很多东西，但是承恩公夫人这一次进宫却没有打赏。
  这让宋氏不禁疑惑，是不是承恩公夫人和太后之间发生了矛盾？
  “什么东西都没带出来？”宋夫人左右看看。
  “是。”宋氏道，“要是太后有赏赐，婆母哪里可能那般安静。”
  如果太后有赏赐东西，婆母也就不会这么快就装病。
  “昭阳长公主不是出京了吗？”宋夫人道。
  “是出京了。”宋氏点头，“昭阳长公主没有进宫盯着，也没有人来承恩公府闹事。”
  按理来说，昭阳长公主出京，承恩公夫人去见太后就该得到更多赏赐才对。但是承恩公夫人非但没有得到太后的赏赐，她在宫里待的时间都短了。
  宋氏怀疑如果不是承恩公夫人得罪了太后，那就是有人在太后的身边说了什么。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太后的身边说了什么，这也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宋氏见过太后一面，太后看上去不是特别精明的人。那个时候，宋氏和她夫君才成亲没有多久。皇宫不是她说进就能进的，承恩公夫人要带她进去，宫里的人也不让她进。
  “虽然说他们可能没有那么受皇家重视，但是他们到底是太后的娘家人。”宋夫人道，“你可以试探一下。”
  “试探？”宋氏疑惑。
  “对。”宋夫人道，“难不成，你就是想要一直出钱吗？”
  宋家人就是想着宋氏能支棱起来，最好是宋氏能生下一个儿子，那么宋氏就可以慢慢掌控承恩公府。就算宋氏没有生下儿子，她也可以养别的妾室生的孩子。
  总之，宋氏到承恩公府不是完全为了送钱。宋氏掌握承恩公府，别人也会敬着宋氏，那么宋家也能获得更多的好处。
  宋夫人和宋老爷就是觉得宋氏还有点脑子，让这个女儿过来最为合适。
  “你婆母就是一个无底洞。”宋夫人道，堂堂承恩公夫人那么贪婪，真是可笑。
  难怪承恩公府没落了，承恩公本身没有太大的能力，他又没有一个贤良的妻子，这才有这些事情发生。哪里有婆母那么想着儿媳妇嫁妆的，要了一些东西又要东西。
  承恩公夫人想要东西，还不亲自开口说，要别人去跟宋氏说。这样的承恩公夫人还是比较愚蠢，比较好控制的。
  “这一段时间，她要东西，你就给她。”宋夫人道，“算着一点，也别给的太过频繁。重要的是你掌管中馈，得牢牢抓住手里的权力。”
  “这边人多。”宋氏道，“需要一段时间。”
  宋氏不能这么快就掌握承恩公夫人，她的夫君比她大那么多，妯娌的岁数也比她大很多。那些人都瞧着她年纪小，一个个都喜欢为难她，她解决了一个麻烦，又会有另外一个麻烦。
  “不怕时间长点。”宋夫人道，“你总得为你的以后考虑。”
  宋夫人知道他们夫妻让女儿嫁过来，是让女儿受委屈了。表面上看承恩公府的人是皇亲国戚，但是这也意味着女儿的婚后日子没有那么舒心。
  “记得了。”宋氏点头，她也在想。她付出东西，哪里可能没有一丁点收获。她就是要慢慢蚕食那些人，渐渐地掌控府里的那些下人。那些当主子的，她现在就是给他们一点好处麻痹他们，让他们都觉得她掌管中馈好。等到以后，这承恩公府的人也就听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