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不知谁来了句。
  “而且，他们老唐家的没来一个人。”
  第59章 争吵
  一石激起千层浪, 像潘多拉打开了魔盒一样。唐家没有来人传遍了人群。本来心里有意见的人听闻此言内心更加的不平衡。
  说句实话，红岩村这么多年下大暴雨。可能会有应对措施，但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大动干戈。又是开会，又是召集打量人员挖河。
  关键是, 还不知道有没有用。
  可笑的是, 今天的决议竟然不是村委会想出来的，而是唐家二丫头带有提议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才种了几年地, 懂一些小皮毛, 竟然敢教他们做事。
  如今, 她主意出了, 家里济南哪一个来挖河的都没有。她爹腿脚不便不来情有可原，他对象终归应该来。
  “是啊，她们家一个人都没有来。”有人附和着, “我记得刚刚老常说每家每户的男人必须来一个挖河。”
  突然，一阵巨大动静。
  西南角河边的男人将手里的铁锨往地上一扔。淤泥与铁锨碰撞出不大不小的动静。男人面上满是淤泥, 裤腿边全部湿透, 衣服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的淤泥点。上了年纪的眼睛浑浊，鼻头耸动。
  “不干了。什么鬼东西！”说着吐了口唾沫, 咬牙切齿的弯腰拎起铁锨就要走。
  “老李, 你这是干什么？”
  李从军, 村里有名的刺头。外号李地雷，脾气想地雷一样一点就着。今年五十多岁, 奔六十。
  “老子不干了。挖了这么久一点成效都没看见。老子不干无用的事情，他娘的常磊坑老子。”李从军回头看了看挖了一半的小河。
  他来的时候不知道挖河的注意是唐家那个小丫头出的, 要是早知道的话, 打死他也不来。他李从军从来不干没有意义的事情。
  一个小丫头出的主意能有几分靠谱？恐怕连一分都没有。他也是没有想到常磊作为一个村长, 竟然连一点主意都拿不出来。竟然沦落到听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主意，简直是可笑。
  “你们还在这挖河？反正没有用。赶快回家的，做这些劳什子简直是浪费时间。”李从军喊道，“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去自家地里看看。将小河挖宽点能保住秧苗。活了几十年没听见这东西。眼看要下雨，我还不如去地里多看看自家的秧苗，加厚田埂来的靠谱。”
  “老李，你走了不和老常说一声？”
  “说什么说。他老常现在是异地拿主意都拿不了，竟然沦落到听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主意。”
  常磊扛着铁锨就近找了一条小河加入大部队，离得不远，第一时间发现了西南角河发生的动静。
  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往西南角河方向跑。到了地头看见李从军扛着铁锨要走，一边走一边怂恿着其他人跟着他一起走。其他人也停下了脚步围在一边看着他说话。
  天色已经微微地黑下来，照明的是为数不多的手电筒。眼瞅着雨势越下越大，时间越来越不够用。心中的火一下子窜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李从军。你在干什么？”常磊走到地头，直接用手指着
  眼看火烧屁股了的事情，不努力干活就算了。竟然在这帮倒忙。
  “老常，你来了。”李从军见常磊过来，索性也不急着走。直接将铁锨支在地上，手撑着铁锨棍，“如你所见，我想挖河了。”
  常磊见李从军满不在乎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叫大家围在一处看热闹，连忙挥散众人示意赶快干活。
  结果没有多大的用处，该聚在一块看热闹的依旧看热闹，丝毫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直勾勾的盯着他和李从军。常磊一看，脑袋疼的不行。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小子在这关键时候找茬。
  “能干干，不能干滚蛋。别在这碍事。”常磊没忍住骂道。
  “老常。你这口气就不对了。好好的一个村长怎么能骂人呢。”李从军见常磊发飙也不生气，反而是慢条斯理的问道，“我听他们说你挖河这主意是听唐家那个丫头的？”
  “是。”常磊不想和他废话，只想好快解决好他，“怎么了？你不会是因为这件事不挖河的？”
  “是。”李从军也不否认，直截了当的答应道。
  常磊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幼稚的理由。
  “唐粟虽说种地种的还行，到时再怎么样也没有咱们了解的多。你只简单的听她的话，让我们过来挖河。”李从军继续说，“能成功保住秧苗还好，万一要是不成功，大家伙儿不是白干了嘛。”
  “我瞅着这事情十之八九不成。你倒不如让大家伙儿赶快回家，各自按各自的方法保秧苗。秧苗也不是没有下过大雨，有方法的人家秧苗几乎没有损伤。要是把时间全部耽误在这，你等着被戳脊梁骨吧。”
  “老李，你直接说你今天干不干吧。不好赶紧拿着东西滚回家，不要在这耽误事情。”常磊眼瞅着雨滴越下越大，大家活儿还聚在这看热闹，心里的火一下子升到顶点，“成不成功是看做看这事之后的成果的。做总比不做好，往年大家试过很多方法，全部没有多大用处。今年有新的方法。干干嘛不尝试一下，万一成功呢？不做永远不知道这个方法有没有用，万一有用，大家的秧苗不就保存下来了吗？秧苗不受损，大家的产量上来，产量上来了还愁挣不到钱。”
  “老李，你说我听唐家丫头的主意好笑。可你别忘了，唐家丫头是咱们村第一个读了高中的女娃娃。读了书的人总比咱们这睁眼瞎知道的东西多吧。”
  “你要是不可以在这呆着，直接提着铁锨回家。不要耽误大家伙儿干活。”常磊舒口气，稳住情绪，好声好气的劝道。
  “老常，我是真没有想到你活到这把年纪竟然会听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我和你讲了。你要是乐意在这干，你就老老实实的干，不要再说其他有的没的。你要是不乐意干，你早点提着铁锨回家。活干不多，屁话多！”
  大家伙儿看着一向脾气很好的村长发火，李从军脸色也发青。眼看两人要吵起来，赶紧上去拉架安慰。有的人看见常磊为了这事急的不行，就算心里不舒服没在多说什么。
  不管有没有用，常磊确实是为了大家伙儿着想。
  常磊见有的人开始做事，心里的火慢慢下降。对过来劝架的人摆了摆手，示意道，“你们去做事，我也不来气。时间来不及了。”
  “老常，”李从军见自己说了这么多，一点用也没有，见他还是我行我素，“我说的话你就没听进去，你就拉着全村人陪葬吧。”
  第60章 李从军的责怪
  李从军推开拦着他的人, 低着头整理凌乱的衣服。见大家三言两语被劝动继续埋头干活，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又窜了出来。
  感情就他一个人卖力劝做事，其他人只是嘴上说一说。刚刚他可是听见他们发牢骚发的一个比一个欢。
  常磊见大多数人也重新开始工作，心中的燥火降了不少, 脾气也缓和。见李从军一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过头。
  抬脚向他那个方向走, “李从......”军字还没说出口。
  “你们窝囊废, 没用玩意。”
  李从军指着刚刚说坏话一个比一个欢, 现在低头干活一个比一个卖力的那群人破口大骂。
  他是怎么也想不通, 明明一副不给交代就不干活架势。结果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
  “刚刚不是还在嚼舌根子说唐粟一家没一个来挖河的不公平, 怎么现在一个个低头不吭声了。”李从军说完这句话，看向常磊，“常磊, 我是看你平时为人不错给你一个建议，不要采用小姑娘的主意。”
  “你说人小姑娘是咱村里第一个读高中的。这事我承认, 她确实是咱们村第一个读到高中的小姑娘。可是书读得多有什么用。她种过几年地？她知道什么季节该种什么蔬菜？知道怎么侍弄庄稼吗？如果连这都不知道, 你怎么敢用她给的建议的。听她几句从书本上看到的东西就认为能成功拯救庄稼。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且，不是我贬低她。”李从军环顾了四周, 手一指看向站在一旁的朱跃进, 笑骂道, “她之前和朱家这小子定亲后做的那些事情，很难让我相信她能做好这件事。你作为村长不为咱们村负责, 带着大家伙儿瞎搞我不管。我得为自己负责。”
  “我话就扔这了。我不同意大家伙儿在这瞎搞。我更不会听一个为了男人发疯的小丫头片子的话。”
  常磊见大家伙儿又停手不干，站在原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心中火一下子旺起来。说句实话, 他有点被说动。唐家丫头种地的经验确实没有他们丰富。万一真的不行, 他确实是在带着大家伙儿下地狱。
  “老常，你在想什么。”李秀芳戳了一下常磊，让他回神。关键时候竟然发呆。
  在她看来，唐家二丫头说的方法一定有用。她对她有信心。
  “老李，你不同意归不同意。一些不过脑子的话不要随便说，人家二丫头现在和蒋家三小子结婚了。”李秀芳瞄了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朱跃进，“人家朱跃进也带着对象进了村。估计不久也要结婚。她俩定亲都是哪八辈子的事情了。现在拿出来说，你身为长辈注意点影响。”
  “可是我说的话也是事实。唐粟那丫头之前为了和朱跃进在一起，是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也不是瞎说。”李从军见李秀芳一个女人批头盖脸的说了他一通，心情有点不舒畅。
  登时看向朱跃进，“朱家小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唐二丫之前为了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使出吃奶劲，一哭二闹三上吊。也难怪你退婚，这是要是搁我身上，我估计也得退婚。我也是真的想不通蒋家三小子想什么，竟然捡人家不要的破鞋穿。关键是还穿的异常的开心。也是不能理解，一个当兵的竟然对老婆的要求这么低。什么人都要？”
  “李从军你讲话过分了。说事就说事，不要进行人身攻击。”
  “老李，你给我闭嘴。”
  ......
  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过来劝李从军少说话，确实是过分了。怎么能说人家唐二丫是破鞋了，也太不积德。人家小姑娘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说正事就说正事，竟然说急眼了。急眼就算了，说人家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啊。说到底，人家唐家二丫头也是为了大家伙儿好。她们可是看见了小姑娘刚刚忙前忙后的，也就刚刚才回去。
  说实话人家家里没人过来也是情有可原的。唐强身体不好，听说这两天阴雨天腿脚不利索，说句实在话过来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倒不如大家伙埋头苦干来得快。再说蒋卫华，人家是人民子弟兵。有任务在身，过不来也能理解。
  “朱跃进，我问你话呢。唐家二丫头之前和你谈的时候是不是求着你。一哭二闹三上吊？”李从军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实话，一下子点燃了大家伙儿的热情。心里的火更加的旺盛了。
  原本站在一旁看戏的朱跃进怎么也没想到李从军会把话题扔到他手里，见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他身上。登时出了一层冷汗。脑海中不停地组织语言，他肯定不能顺着眼前这个没脑子男人的话说。
  说句实在话，唐粟之前为了和他在一起。确实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确实也是被磨得没办法了，才同意定亲的。况且当时他没钱进城读书的时候是唐强借他的钱。他见唐粟读过高中，模样也长得比较周正。人也勤快，是个能够过日子的人。他进城读书一年半载的回不了家，她也能在家帮着点他妈。怀着这样心思定的亲。
  说句实在话，如果没有遇见丽华，他肯定是会回来和他结婚生子。可是没有如果，他遇见丽华，只能舍弃唐粟。书中说，人这一生得一知心人不容易。他深以为然。
  他环视了一圈盯着他的人，见唐粟的婆家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仿佛她说错一句话，他们能立马撕碎他的模样。
  更何况，他肯定不能随便乱说。瞅着大家伙儿的口风，大家肯定是不满李从军的话。不然大家这么一个两个的全部上前劝人。他现在是留察阶段，更加得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万一那一句话说错了，单位他是想都不用想，肯定回不去了。
  “唐粟是一个很好的姑娘。现在我们俩的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她也成家，我也有了对象。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朱跃进斟酌了极爱下，组织了下语言，补充道，“之前我们两个人定亲是两情相悦。不存在哪一个死缠烂打。”
  朱跃进说完观察了下大家伙儿的脸色，将大家没有多说什么。知道自己的没有说错什么话，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说错话。
  他现在是一点点都不能赌了。年底单位过来抽查，如果没问题，他是有可能回城里工作的。不然一辈子得待在这个小村落工作。他辛辛苦苦地读书不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进城工作，过上人人艳羡的生活。
  不想再像租祖祖辈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能不能吃饱饭全看老天爷给给不面子，收成好不好。他这双手注定是做不了农活的。
  李秀芳察觉到朱跃进说完后偷瞄大家活儿的眼神，以及咋一听没啥错其实句句都在推脱的话。笑了笑，心中叹气。
  这小子功利性太重，迟早会出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人啊，有时候想法单纯点、纯粹点，有时候更容易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不过也好在他没说什么混账话，只是有点为他惋惜。错过了唐家二丫头这么好的姑娘。
  李从军见朱跃进憋了那么久，只憋出了一句两情相悦。登时气笑了。见大家伙儿全是责怪的眼神，有点待不下去，哼了声直接抬脚走。
  “李叔叔，劳烦你为我操心。不过我私心以为我娶谁做我老婆是我自己的私事，不应该让你为我牢神。”
  李从军离开的脚步停下，看向声音的来源。见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脸上似笑非笑。以及男人身旁的人——唐强。想到老人对自家闺女的爱护，有点后怕的退了两步。
  嗫嚅的说了句，“唐叔。”
  唐强见前一秒豪横的犹如发疯的野兽样的男人，此刻像小猫样和他打招呼的男人。哼了声，没骨气的孬种。
  蒋卫华察觉到老丈人不断起伏的胸廓，伸手按了按老丈人的肩膀。看向李从军，捏了捏鼻梁，“李叔叔，我认为你活了这么多年。基本的人情世故也应该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也应该清楚。”
  “实不相瞒，你刚刚说的话我和我岳丈听得一清二楚。我只当你头脑发热，嘴里在说胡话。”
  李从军见眼前的男人的话断了，心紧了紧。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毛头小子，他有点发怵。
  “但是，人得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你今天口无遮拦的说些胡话，日后受影响的是我老婆。我希望你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对着我老婆道歉。”
  唐强在一字一句的听清楚自家女婿的话，见他只要李从军道歉。既没有动拳头也没有破口大骂。对他的欣赏更上一层楼。
  其实要是他自己处理的话，他也会如此处理。李从军说话不过脑子，做事混账。他们也不能冲动行事，虽然他说的实在难听，但他们不能像莽夫一样不顾一切上去就是一阵暴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