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周原朊朊,堇茶如饴。
作者:吃松子儿      更新:2024-04-06 16:18      字数:6285
  陈承平跟苏老师道过别,走到小珍珠身边去,倒是不催。小珍珠也很懂事,巴拉了几分钟就过来拉着陈承平:“我跟小雨道过别了,我们走吧平平。”
  陈承平示意了一下那瘦瘦的小男孩儿:“不给我介绍介绍?”
  “你是陌生人,小雨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小珍珠摇摇头,又朝韩璟伸手,“静静抱,我们回家吧,想妈妈了。”
  韩璟一听,把她抱起来:“妈妈今晚不回来。”
  “那不一定,”陈承平看着小丫头眉毛都皱起来了,有点好笑,“别哭丧着脸了,一会儿薛预泽过来接你。”
  “啊,妈妈在小泽那里吗?”
  “对,想不想他?”
  “不想哎。”
  韩璟忍笑,默默记住,准备晚上发群里。
  陈承平哄她:“那想谁啊?”
  “想妈妈,”小珍珠想了想,补充道,“想英英。”
  “?”
  “?”韩璟困惑,“谁,封远英?”
  陈承平一噎:“……你天天见他你还想他。”
  “没有天天啊,”小珍珠订正,“婷婷不在北京的时候英英就不会来接瓅瓅,而且瓅瓅好久没见到英英了。”
  婷婷——
  韩璟吸了一口气,问陈承平:“那其他时候谁来接?”
  “小陈。”
  “他不很忙吗?”
  “又不是时时刻刻出外勤,大下午接个孩子能有多费劲?”陈承平道,“他没空就太师去接,太师一直有空。”
  小珍珠一听,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非非最近也好忙哦。”
  韩璟不明白:“他不是毕业了吗?”
  “他那论文有人联系出版了,一毕业就开始改稿子。闺女,他暂时管不了你了,封远英也有任务,估计还得再过两个月你才能见到他,”陈承平跟她解释,“最近可能都是我来接你。”
  小珍珠点头,趴在韩璟肩头:“那静静你也很快就要走了吧?”
  韩璟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下个月跟妈妈一起回来。”
  “妈妈这次能陪瓅瓅多久啊?”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陈承平道:“应该会挺久的。”
  小珍珠欢呼了一声,在韩璟脖子上扭了两下。
  陈承平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看了看孩子无忧无虑的笑脸,抿了下嘴唇。
  把孩子和猫哄睡了,薛预泽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发现宁昭同正坐在床上出神。
  “……怎么了?”他小声问,钻进被子里,握住她的手,“累了吗?”
  “不是,”宁昭同摇了摇头,转过来看着他,神情很柔软,“老陈跟我说瓅瓅的幼儿园下周六有活动,让爸爸妈妈带着孩子一起参加。瓅瓅都没告诉我。”
  薛预泽心头微微一动。
  她小声问道:“我退赛的话,会不会影响不太好?”
  “现在吗?”
  “这周我会去的,”她轻轻朝后一靠,“我明天就过去,周五下午回来,周六上午和瓅瓅去参加这个活动,中午飞回南京。”
  那也太赶了。
  他有点心疼,但是说不出阻止的话,把手指扣进她的指间:“你不想参加就不参加吧,让节目组那边安排一下,这轮把你淘汰了就好。”
  “会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吗?”
  他笑:“本来就是奔着你来的,臻明报上来的计划书都没怎么写盈利部分。”
  她闻言沉默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大恩大德,要怎么报?”
  他这次没有顺着调侃,抱住她:“昭昭,你有自在的权利,也有自在的能力,那就不要自己给自己添加负担了。我所拥有的能为你所用,我于你不是一个纯粹的情感负担,我会很高兴,特别高兴……”
  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好像那种倾尽家财求一个从龙之功的皇商。”
  他闷闷一笑:“其实还真梦见过几次。”
  梦见过好多次……若他能有机会亲眼看她写就千古一帝的传奇人生,他在她的生命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她也笑,往他腿边拧了一下:“怎么一点野心都没有,群雄逐鹿,大家都有机会啊。”
  “现在也不是很讨厌‘襄丞’这个字了,”他道,收紧手臂,像要汲取一点温度,却没有进一步解释,“我问问他们能不能推迟一下录制时间,睡吧。”
  窗口的阳光把眼皮都映得透明,林织羽的睫毛颤抖了两下,慢慢睁开眼。
  他顿了片刻,偏头,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零一。
  周六。
  他动作很慢地起床,戴眼镜,穿衣服,洗漱,出门,不出所料,一份营养均衡的早餐已经放在了餐桌上。
  他端起温热的牛奶,走到自己精心布置的后院里,韩非已经坐在了绿荫底下,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林织羽走过去:“日光伤眼。”
  韩非头也不抬:“再盛一些便回去。”
  “王后昨日抵京,今日上午要陪公主一起去幼儿园,参加一个趣味亲子活动,”林织羽小口喝着牛奶,“午后便要飞往金陵,录制节目。”
  韩非淡淡答了个嗯,但打字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下来。
  林织羽拉过椅子,坐到他旁边:“王后可有向你提起,何时成婚?”
  韩非动作一顿,把笔记本按下来,看向他:“大约是在明年了。你若有空,算个日子吧。”
  林织羽嗯了一声,又问:“王后会带谁一起去?”
  “何意?”
  “亲子活动,除却母亲,也要有父亲参加,”林织羽低眉,把剩下那点喝完,“王后也未曾联系你我。”
  韩非听懂了,看他一眼。
  同同说这人什么都懂就是爱装,看来所言不虚。
  林织羽神色不动:“想来不是陈队长,便是陈统领了。”
  韩非收回目光:“想去便去,公主也颇想念你,想来陛下也不会因此置气。”
  “……”
  林织羽沉默了一下:“我不会开车。”
  “我也不会。”
  “我知晓你不会,”林织羽顿了顿,“故而,我是想说……大王能否帮我注册一个支付宝?家中没有现金,无法坐地铁。”
  “……”
  半小时后,韩非看着大卜的银行卡余额,默默转了七位数进余额宝。
  有点羡慕。
  他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只出不进的现状,九月入职后可以吗?
  费了那么多考量,林织羽最后还是没赶上亲子趣味活动,因为走到一半开始下雨,不得不回去洗澡换衣服带伞。
  而等终于转了几道地铁到了幼儿园,活动竟然因为下雨提前结束了。
  好在宁昭同还没走,一见到他,把小珍珠塞过来:“正好,瓅瓅刚才还在说好久没见你跟韩非了,你带回去?不想管就塞薛预泽家里,这两天猫也在他家。”
  “羽羽!”小珍珠眼睛都笑弯了,一直往他肩上扒,“瓅瓅好想你!”
  林织羽缓了眉眼,把口罩拉下来一点:“昨日方归,瓅瓅要同我归家吗?”
  “好呀好呀!想吃羽羽做的饭了!”
  陈碧渠从边上跟上来,含笑:“大卜。”
  林织羽颔首:“活动结束了吗?”
  “是,下起雨来了,老师便让大家回室内唱歌了,”陈碧渠顿了顿,“夫人马上就要去赶飞机,大卜是留下来等一等瓅瓅,还是结束后我把瓅瓅送过来?”
  “等一等也无妨,”手有点酸了,林织羽把小珍珠放下来,又看向宁昭同,“此一去,何时回来?”
  陈碧渠一听就笑,都没等她说话便回道:“明日就能回来了。”
  那睫毛起伏起来实在好看,宁昭同没忍住,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后天来你家,估计多住几天。”
  多住几天?
  林织羽点头:“扫榻焚香以待。”
  她轻轻一笑,低头再亲了女儿一下:“进去,我先走了。”
  “夫人!”陈碧渠仗着今天无人质疑的瓅瓅爸爸身份,很犯上地上去抱了她一下,“一路小心,臣在家里等着夫人。”
  小珍珠嘀咕:“月月你比瓅瓅还黏糊……”
  宁昭同轻轻拧了一下他:“放手,明天就回来,不许说这种话。走了,把孩子看好啊。”
  “夫人再见。”
  “一路顺风。”
  “妈妈再见!!!!”
  “宁老师,您真要退赛了啊?”陆妍妍小声问道,她马上就要接替《西厢记》上场,正在后场碰见宁昭同,“那也太可惜了。”
  宁昭同看起来心情不错,声线悠悠:“技不如人被淘汰,有什么可惜的?”
  技不如人——
  陆妍妍一噎。
  这节目一直流量为王,啥时候看过实力了。
  过玄从后面走过来,帮宁昭同取下沉甸甸的头冠:“明天就回北京吗?”
  “对,要不要跟我一起?”
  过玄这学期就没课,回杭州也没什么事。
  “先去趟福建,”过玄道,“晚两天来找你玩。”
  “好,今年要来我家过年吗?”
  过玄有点好笑:“刚暑假就说过年是吧?到时候再说,快去吧!”
  【我他妈笑死了,让宁昭同跳《大艺术家》,节目组你是钱到手烧得慌准备讽刺讽刺老板娘?】
  【给不明觉厉的观众解释一下,宁昭同自己在微博上说过“我只想搜集更多芭比娃娃”(图)】
  【笑死,大家闺秀爱上风尘浪子,宝钗你反省一下怎么还是那么俗的戏码】
  【第二轮现场有姐妹说看到聂郁了(哆啦A梦惊讶)】
  【作为网友我网爆宁昭同,作为女人我羡慕宁昭同】
  【不用阴阳怪气的,你不会跟我说薛预泽砸钱给她内定冠军吧(擦汗)(擦汗)最新消息,臭女人第三轮就被淘汰了】
  【宁粉差不多得了,张璇子都出来暗示你家姐耍大牌还洗呢?】
  【张璇子说耍大牌的应该就是宁昭同吧,说出入带了几十个保镖,跟被害妄想症似的】
  【不是保镖啊,隔壁军事博主扒出来这是正经部队,还是很神秘的那种(图)】
  【什么保镖,当天我在现场,就是负责安检的人员啊(擦汗)】
  【前一天南京好像出大事了,钟山都戒严了,估计是电视台那边安排的】
  【宁昭同好歹回应一句吧,到底有没有耍大牌?】
  【楼上笑死我,你见过宁昭同回应过几次,一看就有恃无恐】
  【宁昭同到底什么背景】
  ……
  郭源之从看守所的床上坐起来,放下手机,有点困惑地看着细窗外的月色。
  宁老师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沉就算了,这个薛预泽又是什么人?
  ……这天色不对啊。
  天色不对,王幼临也有这感觉,但不是因为宁老师,也不是因为主席念着宁老师。
  一道道政令经由他的手下发,整个江苏官场如同经历了一场十二级的地震。中高层裁撤了大半,小鱼小虾也没放过,而可能的反抗全数被化解在最强力的手腕下,连北京都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这种力度不说在党史上闻所未闻,在世界政坛也少有听过,美联社用的题目是“一朝天子一朝臣”,BBC甚至评论“除却改朝换代从未有过的力度”。
  欧美研判风风雨雨,而国内公报也是字字锥心,措辞从未有过的严厉。
  这是个极为强烈的信号。
  说明这位异军突起上位的新领袖想要锐意改革,连伤筋动骨也无所谓。
  上午又是一场常委会,几个老东西都沉默了许多,扔出来的眼神常常无人回应,只能落到空处,那里原本该坐着孟峡峰。
  沉平莛只作不知,神情淡淡的,语调也淡淡的,然而海纳百川般的宽容措辞,无意间却更显露出极端的强势。那意味着,你们的异议只能是异议,如今上风在我,一切都由我做主了。
  会开完,沉平莛回了办公室,桌面上已经放了厚厚一摞名单,边上则是几份调动计划。
  江苏伤筋动骨,自然要从别的地方吸血重建,这个下半年,中国的中高层调动可能会很频繁。
  沉平莛看了片刻,挑出一份,递给王幼临:“你跑一趟吧,让中组部再斟酌一下,不用给我看了。”
  “是。”
  王幼临领命出门,在转角处碰上一张熟面孔,微微一顿,而后带上满脸的笑:“胡主任!”
  胡青松对他笑了笑,没搭话,倒是让开一点,让他先下去。
  王幼临道谢离开,面上看不出端倪,指尖却微微一紧。
  他是主席从扬州就带着走的旧人,而主席任书记处书记时配了四位秘书,其中三位都在主席就任后被安排要职,最次的去处也是外放去做一省副职——人人都说他得了主席青眼才留在他身边,他却至今也还只顶着个机要秘书的头衔,甚至都混不上一个办公室主任。
  他知道不能急,还在领导身边就不会有人敢轻视他,但他就比主席年轻两岁,如果再不外任攒点经历……
  迎面又是两张熟面孔,王幼临把思绪挥开,带上一贯的笑容,颔首示意。
  #明光 正主下场锤死同人#
  【豆瓣昨天刚上的新页面,宁昭同的新书《堇茶如饴》 一点消息都没听说又出了本书,臭女人你什么意思(怒火)(怒火)(图)】
  【今天发售,我家就是开书店的,花了一上午看完了 我只能说这回是正主下场锤死所有同人(图)】
  【我看了,只能说是你们可能想象不出来的怪东西(笑哭)】
  【叫啥《堇茶如饴》啊,应该叫《明光笔记》啊(笑哭)】
  【就是说,它真的是一种很怪的东西……你可以当明光第一人称的小说看,但里面的讨论非常硬核】
  【如果这是一篇同人文,我圆满了。如果这是一封告白信,我原地升天了(面条泪)(面条泪)】
  【姐妹们入股不亏,能看到臭女人的恋爱脑心路历程(面条泪)】
  【妈的这才多久就断货了,你们黑粉的身体能不能诚实一点(怒火)(怒火)】
  【看得我浑身难受,不是说宁昭同写得不好,主要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标准去评价它。文学性就不说了,我看她也没追求这个,但学术性和原创性那么强闹哪样啊(怒火)(怒火)我导还让我给他带一本,你说他看到“我只想干他不想给他生孩子”和“平日里端方谨肃的人害羞起来实在可爱”会怎么想啊!!!(怒火)(怒火)】
  【宝贝们别忐忑赶紧买入手绝对不亏,那些学术讨论只是臭女人和韩非之间的情趣,我们只是他们PLAY里的一环(好开心)】
  【还说宁昭同和韩非因戏生情,我看几把网友才是最分不清现实虚构的(笑哭)】
  【当同人看就是逼死原着的节奏……好多韩非没体现出来的地方宁昭同都用第一人称呈现了,那心路历程各方纠葛让我觉得宁昭同真当过宁昭(笑哭)】
  【管那么多有的没的,官方发糖冲就好了!(可爱)(可爱)】
  【周原朊朊,堇茶如饴 神仙爱情了真的】
  【我赞同这门婚事!】
  ……
  “是小说?”沉平莛拆开塑封,翻了两下,“自传模式吗?”
  宁昭同躺在屏风后面的床上,声线悠悠:“差不多吧。补充了《明光》里一些韩非没写出来,或者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有空可以翻一翻,全是宏观叙事,还有挑继承人的整个心路历程。”
  宏观叙事。
  读出一点讽刺意味,沉平莛失笑,把书放到一边:“送过太师,送过兄长,什么时候也写一本送给我。”
  “行啊。”
  沉平莛闻言,偏过头:“真的?”
  “那还能有假?”宁昭同踩着鞋出来,从包里找出一摞打印书稿,放到他面前,“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大言不惭在扉页说献给咱敬爱的主席同志,要么你花时间看一遍改一改,我给你个二作。”
  连书稿都写好了。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没有第一时间回她,看着封面:“《同归于治》,这是《尚书》里的话。”
  “然也——为善不同,同归于治,”宁昭同坐到边上的椅子上,不太舒服地动了一下屁股,“《协和万邦》的姊妹篇。《协和万邦》重点讨论国际秩序,这本从民族性入手,重点放在国内的特殊性上。但不是政体制度研究。”
  他翻了翻目录,轻笑一声:“尺度也不小了。”
  “所以让您把关啊,”她撑着脸,“改吧,大刀阔斧我也没意见。”
  他抬头,认真看着她:“不怕被说是御用文人吗?”
  “哎,做人不要那么精。”
  “那你也要知道,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说到这里,他轻叹一声,“你考虑太多了。”
  宁昭同坐直了一点:“我要是考虑多,拿给你之前就自我审查一遍了。”说完又笑了一下,抬了下下巴:“我们做文人的都有当国师的愿望,御用文人也就是名声难听了点儿,当就当吧,里子比面子重要。”
  他听笑了,把书稿放到一边:“好,那我就蹭国师一个二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