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作者:许湖      更新:2024-04-03 03:00      字数:4177
  “如果你明天还是这种状态的话,干脆别比了,我会去和主办方交涉,让你弃赛。”
  耳边,徐槐冷然的声音又响起。
  杞无忧猛然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道:“凭什么?”
  “凭我是你教练,我有这个权利。你少比一次赛死不了。倒是我,决赛要是敢像这样瞎跳,我才会被你气死。”
  杞无忧大口呼吸,凛冽的冷空气冲撞上他的喉管,大量的冷空气灌入肺部,他感官迟钝并无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手脚都麻木了。
  他还是有些茫然,不知道徐槐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就因为没有提前和他商量?
  徐槐明明并不是独裁的人,他尊重每一位队员的自由意志,会给队员足够的空间去完成想要完成的动作。
  为什么这一次却……
  我可以跳1980的啊,sven可以,我为什么就不可以?
  杞无忧自以为做错了事,罚站一样一动不动。
  徐槐看着他低垂的脑袋,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刚才反应过度了。
  不让杞无忧比赛只是气话,比赛的机会来之不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小杞,抬头。”
  杞无忧抬起头。
  干干净净的一张脸,没哭。
  徐槐心里庆幸了下,没哭就好。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带任何情绪地说:“在预赛上因为预估失误而弃赛的人我见过太多了,摔伤进医院都是小事,严重点的话,一整年甚至几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你想这样吗?”
  不知道为什么,徐槐的眼睫毛上仿佛沾上了水汽。
  杞无忧有些出神地盯着他的眼睛,还是没有说话。
  “小杞,我不希望你意气用事,这是在拿你自己的身体和职业生涯在开玩笑。”
  “但我想拿冠军。”
  “不要对冠军有这么大执念,这不是一件好事。”
  杞无忧摇摇头,他已经说不清楚对冠军的执念与对徐槐的执念哪个更大一点。
  第130章 惊喜或惊吓
  在大多数人眼里,单板滑雪是一项无拘无束的运动,很酷很潇洒,穿上滑雪板就可以自由地驰骋在雪地上、穿梭在被雪覆盖的山林间,尽情享受这项运动带给人的快乐与刺激……可这不是滑雪的全部,如果想拥有熟练驾驭滑雪板的能力,就必须要经过长期的雪上练习与必要的体能训练,这些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尤其是对于那些将滑雪当做事业而不只是爱好的人来说,在他们的滑雪生涯中,除了单调而重复的训练之外,还总是伴随着意外与伤病。
  极限运动热衷于挑战人类极限,总和冒险与勇气挂钩,但即使是挑战高难度动作,那也是在有一定把握的前提上的,断然不会像杞无忧这样莽撞。什么比赛策略,什么安全第一,全都抛在脑后,他这是在拿比赛当儿戏。
  徐槐曾在赛场上见过许多滑手,比赛时过于自负或因其他原因一时冲动,挑战远远超出自身水平的动作,导致受了很严重的伤,有些人甚至再也无法回到职业赛场。
  赛场上瞬息万变,意外频发,哪怕是水平再高的运动员也会有失误的时候,更何况杞无忧练单板滑雪才仅仅两年时间,哪来的底气敢在预赛第一跳就跳1980?
  在赛场上出现失误、受伤都是常有的事,可是一旦放到杞无忧身上,徐槐就有些难以接受,在杞无忧滑到终点区时还感到一阵后怕。
  “小杞,”徐槐竭力将那种感觉驱逐,微微叹了口气,“我很担心你。”
  听到这句话,刚才还一脸倔强的少年眼里瞬间浮现出无措,下颌线紧绷,张了张嘴,“槐哥,我、我不会再这样了……”
  杞无忧刚摘下头盔,头发被压得软塌塌,有几缕头发受静电作用不安分地翘了起来。
  见他慌张的样子,徐槐反倒笑了,“好了,先去休息区吧。”揉了揉他的脑袋,给他顺毛,语气也不再像刚才那样严肃。
  杞无忧练单板滑雪以来也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徐槐知道他一路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努力,也清楚杞无忧刚才这么做的缘由,平息怒气后,也不忍心苛责他了。
  尽管杞无忧和sven都跳了1980,但杞无忧出现了失误,相比之下,sven的完成度更高一些,最后以领先两分的优势进入了决赛,杞无忧紧随其后,两人的分数与后面的选手形成断层。
  决赛在第二天晚上举行。
  气温持续下降,夜色黑沉,四周耀眼的照明灯光将整座大跳台点亮。
  “比赛即将开始,大家准备好了吗?”主持人正在和场外的观众互动预热。
  每逢雪季,霍尔门科伦大跳台的比赛日都是当地一年一度的盛会。大跳台对面燃放起绚烂的烟花,将气氛推向最高潮。
  烟花燃尽,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个上场的人是sven。观众区的一大半人都是他的粉丝,为他呐喊加油,声音很大,远在出发台都能听见。
  杞无忧排在下一位上场,此时已经来到出发区下面做热身。
  徐槐站在一旁,盯着大屏幕上已经蓄势待发的sven,“我们先看sven的第一跳跳什么动作,不要有压力。”
  “嗯,”杞无忧点点头,看向徐槐,目光坚定,“槐哥,你不要担心,不管比赛结果怎么样,我都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你……”徐槐欲言又止,“加油吧。”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杞无忧话虽说得好听,但不会听劝的。随他吧,反正徐槐做好了杞无忧会在赛场上随时给他惊喜或是惊吓的准备,不管怎样都有他来兜底。
  出发台上。
  接收到出发指令,sven旋身一跃,流畅地从出发台滑落,速度飞快,一路滑向起跳台。
  反脚出发,几秒钟之后便来到起跳台区域,他纵身起跳,从跳台上冲出。
  身体不停旋转,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一周、两周……动作最后定格在五周半,反脚外转1980,完成得干净利落。
  他轻盈地落在着陆坡,稳住身形,向前方滑去。
  “sven——”对面的观众区霎时间沸腾起来,不时响起尖锐的口哨声,以及激动的喊叫声。
  sven滑到终点区,停下来摘下头盔,朝观众们挥手致意,笑容张扬又自信。他望向电子屏,等待自己的分数。
  第一跳便是一个大多数滑手都难以企及的高分,94.50。
  本场比赛的几位裁判打分是出了名的严格,而sven在严苛的评分标准之下还能获得如此高的分数,足以体现其实力。
  “下一位选手是yoyo,我猜他也会跳1980!昨天的预赛上他就在sven完成1980后也挑战了1980,不过很可惜出现了一些失误……”解说员又毒奶了一口,“我相信他今天一定会成功的!”
  杞无忧检查完固定器的穿戴,准备就绪。
  略微有些刺眼的灯光照过来,他眯了下眼睛,视线牢牢锁定前方的起跳台。
  杞无忧从高高的出发台上跃下,开始了他的第一跳。
  被前面几位选手滑过的雪道有一些湿滑,然而他却丝毫不受影响,全身的肌肉力量调动起来控制重心,使身体保持平衡,避免速度失控。
  大跳台与终点区的距离很近,却又仿佛很遥远,中间隔着凛冽的风,无垠的雪。耳边的一切喧嚣渐渐远去,滑雪板在杞无忧脚下如同是身体的一部分,速度越来越快,四周空气也加速流动,只能听到猎猎作响的风声。
  冰冷刺骨的寒风将杞无忧的身体感官调动到最高值,但情绪依然稳定。从起跳区跃出的那一瞬,他骤然提起双膝,微微抬头,伴随着失重状态,整个人从跳台上凌空而起。
  核心肌群发力,肩膀后拧,杞无忧屈起双膝,腰腹带动着高大挺拔的身躯极速向后转动,难度系数最高的后空翻,一周、两周……紧接着,翻转的轴心沿侧方倾斜,身体稍微舒展开,空中动作流畅地由后空翻变为偏轴转体,完成过渡衔接。
  旋转五周半,身体重心逐渐往下偏移,旋转却仍未停止。
  高速旋转令人头晕目眩,杞无忧已经很熟悉这种感觉,他深吸一口气,冷冽的寒风灌进肺里,勉强保持冷静。
  他微屈着身体,憋着一股劲儿,在体力濒临耗尽时,两肩狠狠往后拧,带动着身体又硬生生多转了半圈,2160!
  稳稳抓着滑雪板后刃的前手在逐渐下落时自然松开,滑雪板终于与雪面相接,云淡风轻地落地。
  耳畔响起主持人抽气的声音与不可思议的尖叫。
  杞无忧的第一跳,成功完成了2160!
  作者有话说:
  这章比较短,想写的内容没写到,今晚八点还有一章,准时!
  第131章 我拿冠军给你了
  杞无忧抱着滑雪板从终点区走到外面,掌声与喝彩快要将他淹没,解说员也把他夸得天花乱坠,他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站在等候区,目不转睛地望着大屏幕,等待自己的最终得分,等徐槐过来。
  出发台与终点区的距离有些远,徐槐从那里赶来需要一点时间。
  “哦?95.65?”念到他的分数时,解说员有一瞬间的迟疑。
  难度系数比sven的外转1980高出一大截,最后的得分却只比他高了1.05分。
  “……目前排名第一,”解说员的声音恢复如常,提高音量道,“恭喜yoyo!”
  杞无忧盯着大屏幕上显示的红色数字看了两秒,转身来到采访区。
  众多记者的长枪大炮齐齐对准他。
  说的都是一些比较常规的套话,杞无忧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无论记者问什么样的问题,他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
  “……2160对我来说难度很高,以前从来没有成功落地过,我在跳之前并没有太多把握,所以能成功完成这个动作我也很高兴……”杞无忧面无表情地说着,突然顿了一下,目光从面前的镜头上移开,定格到某处。
  记者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徐槐站在采访区外面,注视着杞无忧,脸上挂着晃眼的笑。
  杞无忧也注视着徐槐。
  两人隔着拥挤的人群遥遥地相望,一句话都没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还有记者想要提问,杞无忧朝他微微欠身,说了句抱歉,匆匆结束了采访,拨开人群,大步跑向徐槐。
  “槐哥!”
  他速度很快地跑到徐槐面前,来不及减速,撞进他怀里,仿佛与过去的某个场景重叠。
  是他第一次夺冠的时候。
  徐槐似乎早有所料,先他一步张开双臂,稳稳地抱住了他。
  四面八方都很嘈杂,闪光灯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然而他们谁都没有在意。
  徐槐将杞无忧圈进怀里,嘴唇抵在他耳边,带着浓重笑意的嗓音清晰地钻进耳朵里,“你做得很棒。”五感无限放大,杞无忧被徐槐温柔的声音、以及身上好闻的味道所包裹,感觉到他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垂,连带着脸颊与脖颈都变得灼热滚烫。
  “好啦,我们去休息区吧。”
  杞无忧摇了摇头,脑袋依然埋在徐槐怀里一动不动。
  又抱了一会儿,他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徐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