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女配范儿 第29节
作者:南梁北冠      更新:2023-04-15 05:15      字数:6086
  “云南民生如此凋敝, 云贵总督的官邸倒是豪奢。”朱琳一面大步往前走着,一面转头跟嬿婉说笑。
  她的衣着依然整洁干净, 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但仔细一看, 眼下一片青黑。
  嬿婉说:“过去吴三桂和洪承畴都曾在这里暂驻过, 所以修整得仔细些,”她关切地说,“朱书记,你好好睡一觉吧,精神好了, 才能更好地投入工作嘛!”
  其实她也不轻松, 最近都是白天黑夜的连轴转,被战后随之而来的一大堆琐碎事务压得直不起腰。
  之前前头还在打仗,中央一直没挪窝, 她是军队的最高统帅,军队和地方上的事务一股脑的由她做主, 后来打得有声有色了,也是流动作战, 今天在这个城市, 明天就要奔到下一个地方,囫囵吞枣似的占地盘, 也不好让中央过来担风险, 直到意外打死了云贵总督,占领了云贵全境, 中央这才喜出望外,决定从那个山沟沟里出来。
  人手不足,整天加班,嬿婉被些鸡毛蒜皮烦得头痛,天天数着日子等着中央过来接手,结果朱琳带着中央的班子一路走,一路主持土改工作,直到现在才到。
  朱琳笑着摇了摇头:“革命工作,只争朝夕,咱们现在事情这么多,任务这么重,你就是把我按在床上,我也是睡不着唷!”
  “书记您是激动得睡不着,还是高兴得睡不着啊?”李红巾快言快语地跟她开玩笑。
  “我是担心得睡不着唷!”朱琳也开起了玩笑,“地盘小的时候,有小的担心,地盘大了,也有大的担心哪。”
  一行人说笑了一会儿,一直安静地跟在后边的云谈也说道:“咱们现在看似实力雄厚,其实也是最弱的时候,一下子囫囵吞枣似的吞下了两个省,以咱们自己的实力,实在是不大能消化得了。”
  此言一出,笑语声立刻就没了,这话切中了他们心底的隐忧。在场的这些人可以说是农工党里最精英的一部分人,云谈能看到的,他们一样能。
  他们习惯性地看向朱琳,想探究她的想法,在接触到她含笑的平静目光后,又纷纷移开目光,只是眉心多了点褶皱。
  过了会儿,李红巾才唏嘘不已,扭头笑道:“真是要多谢谢满清朝廷和康熙老儿呢,要不是他们办事那么慢,我们现在可就不只是头疼这么简单啦!”
  闻听此言,朱琳姐妹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嘴角也都浮起微笑。
  最近农工党上下忙翻了天,当然不只是为了维持秩序,趁着清廷这个庞然大物还没彻底将枪口对准过来的空档,她们实在抓紧时间做了不少事。
  中国最根本的问题是土地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是农民生存问题,除了宋朝以外,历朝历代都抑制兼并,但治标不治本的政策并不能改变王朝走向没落的结果,而在耕地贫瘠的云贵地区,地主的土地兼并是统治者决不能容忍的。
  对此,农工党的选择是彻底抛弃了明清两朝厚待缙绅的政策,提出了“一切权力归农会”的口号。
  农工党的党员在乡间剥夺地主的土地分给贫民,将农民组织起来成立农会,在农民的集会上批判当地的豪强劣绅,将他们在公审后处决,并将大地主们千百年来秘而不宣的夺取他人土地的阴私手段曝光。
  他们的这些所作所为造成了巨大的轰动效果,在城市,在乡下,往日有钱有势的老爷们如丧考妣,勤劳但贫穷的人们迅速地向农工党靠拢,在他们的安排下种地、做工、参军,虽然贫穷并没有立即远去,但所有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
  “红巾,我让他们写的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写得怎么样了?”朱琳微侧身问道。
  李红巾答道:“刚刚回来,素材还没来得及整合,冯铄他们还在写,就要完稿了。”
  朱琳点点头,又向云谈道:“军队里提干的事儿再快些,军校就要开始招生了,再不弄完,是要耽误入学的。”
  这次打仗,嬿婉深感基层指挥官的素质不够,为了提高军队的整体指挥水平,也是为了培养储备基层军官,几番书信来往之后,她们还是决定办个军校。
  当然,由于目前农工党还与清廷处于战争状态,自然一切从简,这个军校第一期的培训时间预备是八个月,学员从整个社会招收,也会给军队里之前表现优秀的士兵和军官一部分名额。
  云谈看了嬿婉一眼,答应道:“您放心,我回去就先把这事儿给赶出来。”
  ?
  “姓名,年龄,籍贯,事务。”
  在关口,一条绳子拉起,办事员坐在桌子后头,头也不抬地问。
  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微低着头,答道:“李绍南,十九,四川人,考军校。”
  他个子不高,面色微黄,看着不像十九岁,倒像二十多岁,但身躯结实,显得十分精干,一双眼睛格外生动,流露出生机勃勃的飞扬神采。
  听到他是来考军校的,办事员立刻变了脸色,笑呵呵地上下打量他一遍,笔下飞快勾画几下,用了印,把身份凭证递给他,还说道:“小伙子有志气,天下正需要你这样的有志青年,好好干!”
  李绍南感激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这个小小的书吏竟也有些不凡,俊眉朗目不说,站起来显得肩宽背直,身姿挺拔,多半是个练家子。
  他此番来考军校,正是怀着一展胸中抱负的心思,见了如此人物,顿起结交之心,便接过那凭证夹在户籍黄册里,抱拳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办事员答道:“我是农工党党员,如果你考进了军校,我们迟早会再见到的。收好身份凭证,别弄丢了。”
  李绍南见他不答,只好拱了拱手走了。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谎,他今年确实只有十九岁,出身川西一个小地主家庭,家里本来也有几百亩良田,父母只有他一个独子。
  他自幼好习武,也喜欢研读兵法,是个不太在意钱财的脾气,父亲想让他继承家里的土地,踏踏实实过日子,他却喜欢三山五湖的到处跑。
  十七岁那年父母相继亡故之后,他葬了父母,结庐守孝两年,因不善经营,家业便渐渐败落了,他也不在意,直到前不久听说农工党的军校招学生,就变卖了家产跑来。
  他对农工党的那套大道理没什么兴趣,但也觉得他们说得没错儿,这世上哪有富人能永远享福,穷苦人却得永远受穷受苦的道理?虽然乡里的地主士绅们都挺害怕农工党的,他倒觉得没所谓。
  大好男儿,又怎么能埋头乡间地头,把一腔热血、一世雄心空耗!
  不过随着在云贵的行走,他倒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街上不少人没了辫子,有的剃干净了顶着个光头,有的干脆散着剩下的薄薄一点,摇头晃脑的,只有少部分人还留着辫子,他们走路都低着头,脚步匆匆的,不与任何人对视。
  询问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是农工党号召老百姓剪掉象征着满清奴役的辫子,“不做奴隶,而是做自己的主人”,老百姓纷纷响应,剪掉了脑后的鼠尾,那些没剪辫子的都是被打倒的士绅,他们诅咒农工党完蛋,希望满清来解救他们。
  “做梦吧!满清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人咬着牙,往地上啐了一口,态度狂热又痛恨。他举起手里的剪刀问:“怎么样,你要剪了这条奴隶的辫子吗?”
  李绍南的心里涌起一股热流,他大笑出声:“当然要剪!”当即拿过剪刀,拽过搭在脑后的辫子,咔嚓一下剪掉了。
  他看着手里整齐的辫子,不知为何,胸中体会到一阵强烈的畅快。
  进入昆明后,街上有辫子的人几乎看不见了,男男女女行走在大街上,个个脚下和滚了风火轮似的,还有穿着奇怪装束挎着刀剑的人来回巡逻。
  李绍南向人打听了军校的位置,顺便打听到了那些衣着奇怪的人的身份,原来他们就是农工党的兵,穿的是农工党的制服。
  他想想自己穿上那种衣裳的样子,简单利落,应该也是英气勃勃的。
  顺着路一直找到了军校门前,只见黑漆大门前有两个士兵站岗,台阶下蹲着两只石狮子,不远处摆了两张桌子,一看就知道是登记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没晚,先不忙着去登记,而是站定在门外,抬头仔细打量起来,就见门上挂着一块匾,用浓墨书了四个横平竖直的漂亮大字:南方军校。下方是一副对联,十六个大字相对:升官发财请往别处,贪生怕死勿入此门。
  饶是向来自负如他,也不由得先在心里喝了一声彩,跟着一个清朗的女声入耳,说的是:“好大气魄!果然是农工党的做派!”
  他一怔,随即扭头去看,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也正仰头上望,她背着个包袱,素净的面容上不施脂粉,和自己一样的风尘仆仆,一双眸子惊人的亮。
  明明是这么幽静如兰、芬芳如茉莉的姑娘,眼睛里却像燃烧着火焰,他感觉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有点痛,有点暖。
  姑娘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皱眉瞥了他一眼,转身登记去了。
  这是李绍南和江宜主的初见,这时任谁也想不到,这竟是他们之间之后无数风云和辉煌的起始。
  第42章 清穿女的混战12
  永远不要忽视舆论战的威力。
  又则, 伟大领袖说过,意识形态领域的高地, 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去占领。
  满清上下虽然未必能道理说得这么透彻, 但他们也丝毫没有放松一丝在舆论宣传上给予农工党打击的可能性。
  他们攻击农工党的主要集中在两方面, 一是农工党的领袖朱琳书记性别为女,“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农工党让女人当家,必然不成气候, 这是在整体层面削弱农工党的可怕之处, 鼓舞己方士气;二是农工党残害士绅,不敬儒教,“只知施小恩小惠笼络泥腿子”, 短见之极,这是要团结天下缙绅, 引发缙绅阶层对农工党的敌意,把中立派拉拢到自己这一方, 间接削弱敌人力量。
  可以说, 他们的努力还是卓有成效的,至少在广大北方, 缙绅们已经对农工党这个新崛起的势力怀抱了疑虑, 而南方缙绅根本不用清廷宣传,他们了解到的事实远比远在北京的清廷更多。
  自古以来, 与其说皇帝是天下的主人,不如说缙绅阶层才是,这个阶层的力量之强大,爆发出来,足以和任何一位自认大权在握的皇帝相抗衡。流水的皇朝,铁打的缙绅,在中国也算常态了。
  而缙绅们是没有国家这个概念的,对他们来说,“家族”是第一位,至于“国家”,那是皇帝所需要尽心的。在这种“朕即国家”的思想的影响下,缙绅们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抛弃旧主,改投新朝,即使新贵是外族,他们也毫无压力。
  北宋的大臣文彦博就曾理直气壮地对皇帝说,官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非与百姓共治天下也。从来最压迫百姓、给底层小民带来最深重痛苦的,往往不是一位暴君,而是中间阶层。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知道只有依靠缙绅士大夫的支持才能坐稳江山,但农工党却要打破这个成规,真正做到得民心者得天下。
  缙绅们也不都是聪明人,看不破这个最根本原因的大有人在,但只看农工党土地革命的政策,均分田地的做法,还有公开处死士绅的不留情面,就足以让任何一个资财丰富的大地主提高警惕了。
  但农工党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站在历史长河的下游,无论是朱琳还是嬿婉,总能迅速找到应对之法。
  “暂时停印一切文字资料,抓紧时间先把这两篇文章印出来。”嬿婉走进办公室,把手中的文件交给值班人员。
  工作人员着急道:“可是要发给各乡学的教科书还差几百本呢。”
  农工党占据昆明之后,就把所有的工匠都召集起来为他们工作,可即便是这样,在庞大的工程量面前,人手依然捉襟见肘。
  之前中央下了死命令,要赶在规定的日子前完成任务,印刷厂的人这些天夜以继日三班倒的赶工,运转效率已经到了极致。
  现在嬿婉一下子要插进来,还叫他们停了教科书的印刷工作转去印不知什么玩意儿,不是他不给年帅面子,真要这么干,那是要他们的命呀!
  嬿婉神色沉肃,干脆利落地掏出一份文件给他看:“这不是我个人的要求,这是中央的命令,你看看吧。”
  那人心里嘀咕了一声,什么重要文件,竟然这么急,接过一看,只见纸上的字迹整齐干净,写着:请求首先印制关于反映满清丧心病狂率兽食人、对我中华之人犯下滔天罪孽之历史资料《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批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同意,底下签名是:朱琳。
  看到农工党书记朱琳的签名,他立刻一凛,不由得身子笔挺,右手上抬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嬿婉出了办公室,才转过弯儿,就见和泉脚步匆匆的过来,一见到她,惯常严肃的黑瘦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招呼道:“怎么,过来有事儿?”
  “朱书记批准了我们对北方发动反舆论战的建议,过来叫他们印宣传资料。”嬿婉也停下脚步,笑着说道。
  和泉是管后勤的老大,嬿婉是军队的老大,不给谁面子,她也不能不给和泉面子。
  和泉了然的点点头:“哦,是介绍满清及其走狗屠杀江南百姓的那个吧?我看过了,文字功底很好、很扎实,就是老学究们也写不出那么好的了。”
  听他夸奖说那文章写得好,嬿婉才是真高兴了,笑道:“你当那是谁写的?就是我们那里新来的小江!想不到吧?”
  她说的小江,全名叫江宜主,是难得自己主动投奔过来的知识女青年。汉代皇后赵飞燕本名赵宜主,据她自己说,她父亲给她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她能像赵飞燕一样,将来攀龙附凤,给家族带来好处。
  可惜江宜主本人并没有像她父亲希望的那样,成为一个以讨男人喜欢的尤物为目标的精致女子。她父亲是个精明大胆的商人,江宜主的骨子里和父亲如出一辙,更要命的是她还读了书,虽然家里让她读书的本意只是要提高她的身价。
  江宜主这姑娘极其聪明胆大,得知了农工党推行男女平等之后,她的心里就活动开了,寻了个空子就从家里跑出来,一路南下投奔了过来。
  就是几百年之后,像她这样有主见有能力的女孩子都不多,更别提如今农工党只占据了两省之地,在外人眼里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她肯过来,真的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她能写会算,识文解字,竟然还怀抱着极为强烈的革命热情,正是农工党眼下最需要的人才,因为一开始误报了军校,就被划拉到了嬿婉手下。
  优秀的人才总是会闪光的,到了嬿婉手下没几个月,她就很快脱颖而出,不仅迅速适应了新生活,还主动去接触方方面面的信息,现在已经在预备入党,嬿婉打算做她的入党介绍人。
  和泉哈哈一笑,说道:“小江的名字早已经传遍了,她虽然年轻,但工作能力极强,谁不对她另眼相看哪!”
  直到现在,嬿婉才从他的话里咂摸出了一点儿滋味,敢情这不是正好碰上,而就是特意过来找她的啊。
  她戒备地说:“你不会是想借人吧?告诉你,没门儿!我这里人手还不够呢!”
  “看你,小气了吧?”和泉急了,和她分说起来,“咱们合作多久了,我拖过你们什么事儿没有?没有吧,我都是尽心尽力的给大妹妹你帮忙,现在哥哥这儿实在忙不过来,就问你借个人使使,又不是不还了,你怎么能这样呢?难道是信不过我?”
  就管了后勤没两年,没想到和泉变得这么能言善道。嬿婉招架不住,只得松口:“借你两天倒不是不可以,但是小江要负责对北方发动舆论反击的事,这是她独立负责的第一件大事,你那里也别给她加太多担子。”
  和泉简直喜出望外,他本来打着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主意,没想到嬿婉这么爽快就同意了,连连道:“你放心,你放心,我绝不耽误小江的本职工作。”
  ……
  农工党之前也并不是被动挨打的,他们很早以前就注重舆论宣传了,如让嬿婉找到朱琳的那两本小册子,就是还躲在山沟里的时候就冒险去士人中间传播的。
  只是他们一直争取的是中下层,贫苦农民、矿工、手工艺人之类,再者就是有觉悟的年轻士人,江宜主的这个计划却是面向所有人的,以外族残害中原百姓为中心,掀起的一场大型反击战。
  不是说我们书记是牝鸡司晨吗?你们还是未开化的夷狄野人呢!女人当家,总好过亡国亡家亡天下吧?
  不得不说,这一波舆论战是十分有效的,都过去七十多年了,民族的伤痕也渐渐结疤,本来大家都认命了,剃了头,光光的脑门上留一条鼠尾巴,当着满清的顺民,突然有一天,有人站起来宣告天下,那些高高在上的,不过是杀人放火的强盗的后代,而先辈们经过的艰苦抗争和流过的淋漓鲜血,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掉的!